秦天的手指在键盘上停滯,目光穿过屏幕,投向某个只有他能看见的远方。办公室里熟悉的嗡嗡声——空调的低鸣、键盘的敲击、同事的閒聊——全都褪色成模糊的背景噪音。右腿的幻痛已经消退,但那种情感的余震仍在胸腔中迴荡,像是远处雷声的余韵。
“秦天?”
张浩的声音穿透迷雾,將他拉回现实。秦天眨了眨眼,发现好友站在他隔间旁,表情混杂著关切和不容拒绝的坚决。
“下班喝一杯,”张浩说,这不是邀请而是声明,“就现在。”
秦天想拒绝,想回家继续研究那些越来越详细的笔记,想尝试理解那个士兵在qala-i-jangi城堡之后的命运。但张浩的眼神告诉他,这次没有商量余地。
酒吧里人声鼎沸,与秦天內心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他机械地啜饮著啤酒,而张浩则直接切入正题。
“林薇给我打电话了,”张浩说,观察著秦天的反应,“她说你告诉她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
秦天感到一丝安慰——林薇相信他,至少足够相信到与张浩討论。
“所以是真的?”张浩向前倾身,声音压低,“那些战爭梦境?那些你觉得真实的体验?”
“是的,”秦天说,声音比预期的要平静,“而且不仅仅是梦境,张浩。太详细了,太一致了。我知道那些我不可能知道的事情。”
张浩的表情变得严肃:“比如?”
秦天犹豫了一下,然后决定透露一部分真相:“比如2001年马扎里沙里夫战役的具体细节,qala-i-jangi城堡的布局,甚至是一些士兵的无线电呼號。”
张浩吹了声口哨,靠回椅背:“哇哦。这比林薇说的还要...具体。”他喝了一大口啤酒,然后直视秦天,“你知道这听起来像什么,对吧?”
“像疯了?”秦天苦笑。
“像某种...超自然现象,”张浩说,出乎秦天意料,“或者前世记忆什么的。”
秦天惊讶地看著他:“你相信那种东西?”
“我不確定我相信什么,”张浩承认,“但我相信你。如果你说这些是真的,那么一定有什么解释。”
这种无条件的支持让秦天喉咙发紧。他低头看著啤酒杯,冷凝水珠在杯壁上划出蜿蜒的轨跡。
“问题是,”他最终说,“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医生说是压力导致的ptsd样症状,但感觉不止如此。感觉像是...我在以某种方式活另一个人的生活。”
张浩思考了一会儿:“你有没有想过...停止抵抗?接受这些体验,看看会带你到哪里?”
秦天惊讶地看著他。这与他预期的反应完全不同——不是怀疑,不是否定,而是开放的態度。
“我害怕,”他承认,“害怕如果完全接受,可能会失去自己。害怕可能会发现一些...可怕的事情。”
张浩:“可以理解。但就我对你的了解,你从来不是逃避的人。也许你需要面对这个谜团,而不是试图否认或解释它。”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討论各种可能性,从科学到超自然。没有得出结论,但秦天感到一种奇异的轻鬆——分享重负確实让它变轻了。
离开酒吧时,张浩拍拍他的肩膀:“无论发生什么,兄弟,我在这里。別忘了。”
回家路上,秦天感到数月来未曾有过的平静。也许张浩是对的。也许他需要停止抵抗,接受这些体验,看看它们会带他到哪里。
这种决定带来了一种新的视角。第二天上班时,他没有试图压抑那些记忆或情感,而是简单地承认它们的存在,然后將注意力转回工作。
令人惊讶的是,这种方法奏效了。代码变得清晰,问题变得可解决。到午休时,他已经完成了前一天拖延的任务,甚至开始提前工作。
经理经过时明显惊讶:“看来你终於找回状態了。保持下去。”
秦天没有解释这种“状態”来自於接受自己可能正在体验另一个人的战爭记忆。
午休时间,他没有研究军事歷史,而是去了附近的小公园。坐在长椅上,他简单地感受阳光的温暖,观察树叶在风中的舞动,聆听孩子们玩耍的笑声。
这些简单的感官体验有一种治疗的效力。它们提醒他,无论脑中发生什么,现实世界依然在这里,依然可触可感。
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相邻的长椅上——那个穿著旧军装外套的老人。今天他看起来更加疲惫,眼神更加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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