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龙舒有个心善的富户,冬天开棚施粥,连冻僵的乞儿都救活过十几口。结果有一年收成不好,粥稀了些,量少了点,立马被骂为富不仁。更狠的是,有人夜里摸进他家祖坟,把碑都给掀了,还扬言“你既有粮,为何不舍尽?”

这种事一出,各县士族谁还敢收流民?

赔钱不说,搞不好连祖宗都不得安生。

至於全杀了...

那更不靠谱。

士族好名,嗜杀这种名头扣下来,一个家族就差不多完蛋了。

抓,抓不住。

收,收不下。

杀,不好杀。

各县大牢现在都装满了流民,正愁没地方去。

如今见谢渊主动揽下这烫手山芋,一个个自然如释重负,喜上眉梢,酒都多敬了三杯。

当然,酒席上也有几个城府深的,不动声色地瞥了谢渊一眼,心里暗暗咋舌:流民是麻烦,可要是真让他把那五百多顷荒地全开出来,那谢家不就成了庐江最大的粮主?

这世道,有粮,还愁没兵?!

不少人都暗暗咋舌,但也没人声张。

一来,谢渊如今在庐江的確是一手遮天。

二来吧,谢渊这段时间驻扎居巢,对待乔家以及乔家引荐的不少士族的態度,全郡人也都看在眼中。知道谢渊不是那种空有蛮力的蠢货军阀,只要按照他的规则来,大家就都有肉吃,还能保护大家周全。

因此,对於如今庐江的各大士族官员而言,他们反倒希望谢渊做大做强。

隨著谢渊要在寻阳收流民的消息在庐江士族內部流通,各县都派出县尉,押送一些抓获的流民偷偷前往寻阳。

而就在谢渊回到寻阳的当天,一艘乌篷船悄然停靠在寻阳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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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这寻阳...怎么满大街的流民?”

蔡文姬一只小绣鞋刚踏上码头青石,原本见江面帆檣如林,市声喧沸,从吴郡坐了几天船过来的她,心头还漾著欢喜。

可笑容未展,眼前便是一队衣衫襤褸的流民,被士兵用麻绳串著,踉蹌而过。有个孩子比她还小,赤脚踩在碎石上,脚底全是血,却一声不哭,只死死攥著半块黑饃。

场面惊人,她下意识攥紧了父亲的衣袖。

蔡邕望著一个个走过的难民,也同样眉头皱起,“寻阳竟有如此之多的难民?!季寧兄不是对我说这谢家郎君,確有大才吗?”

那日从洛阳出来后,他便马不停蹄回了江东吴郡。

吴郡乃是江东四姓的大本营,他蔡邕又是誉满天下的大儒,在吴郡住了四年,岂会与陆家没些联繫?特別是这几天,陆季寧,也就是陆康请罪还乡,两人也是在海边竹亭,彻夜畅谈了好几天。

而席间所论,除却朝中风波、天下大势,说得最多的,便是那位以八百破四千,声震四海的谢渊。

蔡邕从没见过谢渊,但他了解陆康是何等人物——刚正不阿,傲骨嶙峋,平生从不轻许一人。

寻常豪强、名士,连入陆康之眼都难,更遑论得一句赞语。

可这几日提起谢渊,陆康竟屡屡击节,称其为——“谢郎之才,吾熟读往籍,竟无一似之者。年未弱冠,而胆略已压三军,身在草野,而威声已震四海。身怀经世之才,胸蕴拨乱之略,然...其志如渊,深而难测,恐非纯臣。

所幸年方十三,志趣犹可导也。若有人能正其心,导其行,则为留侯、萧相之亚。若纵其志於四海,不臣於汉,则霸臣不足道,而王莽之流或復见於今日矣!”

如此之高的评价,蔡邕第一次从陆康嘴里听到。

因此,他对谢渊的兴趣也越来越浓,这才翻山越岭跨江,来了这寻阳江头。

可他万万没想到,上岸第一幕,看到的竟然是流民塞道,帆檣如林的繁华江口,竟容不下一个赤脚孩童的立足之地!

“市肆繁华,而民命如尘!”

“果然如季寧兄所言。”

“此子,纵是建木之种,若无大匠扶正,也恐成妖木。”

蔡邕心中思绪翻涌,如铅云压胸,正自凝重,忽闻码头人声鼎沸。

“谢公子回来啦!”

一声高呼如石投静水,顷刻间万目齐注,蔡邕也隨大眾望去,然他身材比较矮胖,而人群如堵,伸著脖子根本看不到。

但没办法,他好奇心极其旺盛,最终还是踮起脚尖从人隙里凝目而望。但见一英武少年,黑衣在江风中猎猎作响,自画舫缓步登岸,他面如冠玉,眸若寒星,英气勃发而不失沉静,自有一股凛然之威。

其后亲隨列队,肩扛重箱,箱缝微启,珠光隱透,宝气浮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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