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光瀲灩,巢湖浩渺如镜,照不见圣贤,只映出满目疮痍的人间。

而就在这死寂之中——

车內,那慵懒嗓音又幽幽飘出,轻如嘆息,重如千钧:

“可问题在於,非王不能定天下,非士不能谋天下。天下是王与士打下来的,又如何让他们自砍一刀,自己约束自己呢?”

“...阿渊!你太小看天下士人了!”

“呵,举火向雪原者,终溺於风雪,虽其火光不熄...然此等圣人,纵观古今,我也只听过寥寥数人啊。”

“!!!”

荀彧没动。

可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破壳了。

恍惚间,他想起很多事。

想起潁川祠堂里,先祖荀卿画像下那行小字:“知其不可而为之,圣之徒也。”

想起太学先生醉后拍案:“周公制礼,非为束民,实为束权!”

想起临行前夜,叔父负手望月,只说了一句:“烛火虽微,亦可照夜。”

脑海里记忆翻腾。

这时,阿大也抱著热腾腾的包子、油淋淋的烧鸡,吭哧爬上车辕。

马车缓缓启动,轮子碾过泥地,咕嚕——咕嚕——,像在嚼著什么不肯咽下的东西。车后那面“谢”字旗,在风里翻卷了一下。

荀彧始终低著头,立在原地,过了半晌,风从湖面吹来,掠过后颈,他这才把滑落的书篓往上託了托。

可这次,当指尖触到书篓,已不再像刚入世时那般迷茫。

他缓缓抬头,目光追向林道拐角。

那辆马车,將將隱入树影,只余一角青布,在风里轻轻一晃。

“他便是那寻阳谢郎?方才听闻他要去巢湖剿匪。”

声音很轻,几近自语,停顿一息,又补半句:“此等大才,竟还是將种吗...”

荀彧微微皱眉。

沉吟片刻,他饭也不吃了,径直来到酒肆门前。

目光一扫,盯住门外正吆喝伙计装货的一支商队,他走向那戴毡帽、持帐簿的领队,解下腰间钱袋,放在对方货箱上:“跟上前面那辆马车,酬金翻倍。”

领队一愣,掂了掂钱袋分量,眉峰一松,腰也弯了三分:“郎君放心,脚程绝不落半步!”

.

巢湖剿匪,乃近些日子庐江百姓茶余饭后最终热衷的话题。

而且有趣的是。

那黄家大本营居巢在巢湖东岸,紧贴湖滨,而周家大本营舒县在巢湖西南,也是因此,此时双方人马都在往居巢与舒县匯聚。

不过...

比起就坐落在巢湖边的居巢,舒县距离巢湖还有一百来里的路程,步卒开过去要三天左右,中间也有小伙贼寇出没的低矮山地丘陵。

小伙贼寇,谢渊倒是不在意,可问题在於——粮草輜重。

黄家就在巢湖边,或者直白来说,黄家所在的居巢本就是巢湖东岸最大的舟船停泊点,也是商旅、渔户、漕船聚集的水市码头。

所以黄家甚至都不需要运粮队,军队白天去湖上剿匪,晚上就能回城。而谢渊...要么冒著一定会被暗算的风险驻扎进居巢,否则就需要去湖边安营扎寨,並且保证军营与舒县之间的粮道安全。

挺麻烦,不过就在谢渊抵达舒县,住进周瑜家的当晚——三骑一车,悄然停在城外小山坡上。

夕阳斜照,尘土未定。

许褚勒马,眯眼望向远处炊烟裊裊的舒县城墙,瓮声瓮气:“你那很能打的二弟...就在里头?”

甘寧咧嘴,拍了拍腰间双戟,“我二弟未来必將天下无敌。虽眼下筋骨还没长全,可架不住他脑子长得快,打你这莽夫是绰绰有余!”

许褚哈哈大笑,声如闷雷滚过山岗:“有趣!走!进城!老子倒要看看这能让你甘兴霸甘心当一小卒千里送信的小郎君,是个什么样的厉害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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