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吹拂,酒旗微动。

人头滚在码头青石上,血甲破碎,歪斜摊开,像被隨手丟弃的破布。

黄宣不自觉咽口唾沫,强壮镇定,可腿肚子已经发颤,心跳如鼓。

他虽掛著县尉假佐的名头,平日披甲耀武,可他腰间的刀,砍过百姓,劈过婢女家丁,却从未尝过匪血。

说白了,就是个靠爹、靠钱、靠欺负老实人的“三靠將军”。

就在刚才,他还盘算著怎么当著全城百姓的面,瀟洒自然地夺了谢渊的功劳,甚至都想好了说辞——“本佐奉父命接应,汝功当由我呈报。”

可如今,谢渊冷眼立在面前,他却一个字也不敢说。

一来,根据汉律——“非国家所授,不得私藏甲兵;聚眾百人以上,不请者,斩”。

只不过如今到处都是贼寇,士族豪族本又是帮皇帝治理地方的特权阶级,私养部曲这事根本禁不了,所以朝廷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此谁家若是部曲被杀,要么私下报復回去,要么只能认栽。毕竟这就像黑社会火併,结果打不过的一方跑去报警,那不是搞笑吗。

二来...

他抬眼望去——

谢渊身后,甘寧扛刀而立,眼神像条疯狗,嘴角竟还带著笑;周泰如铁塔般矗立,肩宽挡光,站那儿就像一堵墙;蒋钦双刀在手,指节发白,一步不退;其余锦帆眾浑身血水交杂,手中刀却稳若铁铸。

这些杀才们一句话没说。可那股杀过人、砍过头的煞气,却扑面压来。

黄宣喉头一滚,咽了口唾沫,腿抖得厉害,手心全是汗。

“这廝敢杀我黄家部曲,未必就不敢对我动手!”

黄宣念头一起,寒意彻骨,哪还敢提军功二字?

可就在这时,也许是过於紧张,他忽然韁绳一滑,拉著马后退半步,前蹄一歪,差点跪下。黄宣猝不及防,身子一晃,慌忙抱住马脖子,甲叶哗啦作响,头盔歪斜,狼狈不堪。

码头上,一片死寂。

片刻后——

码头边忽然“噗嗤”一声,有个躲在箱子后的挑夫没忍住笑了:“哎哟,黄少爷把这马当他家婆娘呢,抱著脖子亲。”

笑声一冒头,立刻有人接腔,扛货的脚夫撇著嘴:“平日嚷得最凶,怎么真见了血,腿比麻还软?”

“切,这身甲,怕不就是纸糊的?”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窃窃私语像潮水般涌起。

声声入耳,黄宣脸上臊得发烫,却不敢动。

他害怕若是自己轻举妄动,面前群人就会扑上来,把他剁成六段,扔进江里。

这时,眼看谢渊没有直接动手,那鼠须师爷万先生,两股战战,几乎是连滚爬地凑了过来。

他脸上再没半分得意,挤出一丝笑,声音发虚:“哎哟...谢公子您瞧,今儿可真是巧了!我家少爷正要出港剿贼,没想到您这边正巧得胜归来!咱们...咱们这不是撞上了嘛!您先走您先走,咱们各办各的差,各报各的功,不耽误您!”

諂媚的声音,让百姓都嗤笑不已,可黄宣却一句不敢反驳。

见到这一幕,谢渊眼底闪过一抹可惜,但其中疯劲也渐渐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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