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璣落子。
啪。
声音清脆,在静謐的殿內迴响。
他对面的“年轻人”拈著一枚白子,指尖如玉,悬在棋盘上空,久久未落。
那手指纤细,骨节却不显柔弱,反而透著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感。
赵玉书趴在不远处的书案上,面前摊开一本泛黄的《南华经》。
字跡如蝌蚪,看得她头晕眼。
她偷偷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打架。
呼嚕声刚要衝出喉咙——
咚!
一枚冰冷的棋子隔空敲在她额头上,不疼,却让她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念书。”“年轻人”头也没回,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声音清越,似男非男,似女非女,如同山涧清泉击石,冷冽而乾净。
赵玉书瘪瘪嘴,不敢反驳,只得重新埋下头,对著经书上的“大道无为”瞪眼。
她心里嘀咕,连打个盹都不行。
玄璣对此习以为常,目光重新落回棋盘。
他执黑,局势已显颓势。
白棋如龙,隱现崢嶸,將他的大片实地压迫得喘不过气。
他沉吟片刻,又落一子,试图稳住边角。
“年轻人”这才將白子轻轻按下。
动作隨意,仿佛信手而为,却恰好点在黑棋阵势的“眼位”要害之上。
玄璣的眉头顿时锁紧。
殿內烛火微微跳动,映照著“年轻人”的身形。
他穿著一件简单的月白长袍,宽大鬆散,更显身姿頎长。
一头长髮如银瀑垂落,直至腰际,发色是那种不染尘埃的洁白,与莹润的冰肌相映,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赤足踏在冰凉的白玉地面上,脚踝玲瓏,肌肤下的淡青色血管隱约可见。
容貌乍看二十出头,眉眼精致如画,但那双瞳孔深处,却是一片亘古不化的虚无与縹緲,让人望之便心生敬畏,不敢久视,更无从分辨其真实性別。
空气里只有棋子落盘的轻响,和赵玉书偶尔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良久。
“观鱼那孩子,”玄璣忽然开口,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打破了沉寂,“今日的考核,算是过了。”
“年轻人”没抬头,指尖摩挲著一枚白子,目光依旧在棋局上流转。
“李芸那丫头,没为难他?”
“不曾,依师傅吩咐,只是暗中观察,李芸回稟,此子心性……远超同龄。”玄璣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甚至,不像个十几岁的娃娃,倒像是……在俗世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老江湖,心思縝密,处事圆滑,审时度势之能,令人侧目。”
他回忆起李芸匯报时的情景。
“哼!”一旁的赵玉书忍不住了,抬起头替自己的“鱼哥哥”鸣不平,“玄璣师叔!观鱼哥哥那是聪明!怎么能说是心机深呢?这一路上要不是他,我早就被那些坏蛋抓去啦,他可是好人!”
“年轻人”这次没敲她脑袋,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
赵玉书立刻像被掐住脖子的小鸡,声音戛然而止,乖乖缩了回去,嘴里却还无声地嘟囔著。
“心机深?”“年轻人”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听不出褒贬。
他终於將视线从棋盘上抬起,看向玄璣,那双虚无的眸子仿佛能穿透人心,“心机深,有什么不好?”
玄璣微微一怔。
“年轻人”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转瞬即逝,“这世道,天真烂漫活不长,有点心机,懂得藏拙,知道进退,是好事。”
他目光转向殿外,仿佛能穿透重重殿宇,“从他能在被追杀的情况下,一路带著玉书这个『拖累』,却没想过將她拋下或当作诱饵,便能看出,此子心中自有原则,有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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