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又淅淅沥沥下了两天。
竹观鱼站在窗边,看著远处敬亭山的方向。
那片山峦始终笼罩在薄纱般的雨雾里,若隱若现,透著股生人勿近的清冷。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怀中那枚温润玉牌。
不能再等了。
伤势已大致无碍,沪上的追索网,不知何时就会悄然罩下。
白小楼此处虽好,终是寄人篱下,变数横生。
他转身,看向屋內。
赵玉书抱著膝盖坐在小凳上,望著窗外雨打竹叶,眼神依旧空茫,但比前几日多了些活气。
她偶尔会看向竹观鱼,目光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三小姐。”竹观鱼开口,声音平稳。
赵玉书缓缓转过头。
“我们该走了。”
她小小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嘴唇微动,没发出声音,只是看著他。
“去个更安全的地方。”竹观鱼补充道,语气没有太多安抚,“那里或许……能让你学些防身的本事。”
赵玉书沉默了很久,久到竹观鱼以为她不会回应时,她才极轻地点了一下头。
竹观鱼不再多言,开始收拾寥寥几件行李。
白小楼提供的伤药,哑婆子准备的乾粮,还有一套换洗的粗布衣裳。
他將玉牌仔细贴身藏好。
他去向白小楼辞行。
白衣女子坐在堂屋,正对著一局残棋,听闻他们要离开,执子的手顿了顿。
“伤势……无碍了?”她抬眼,目光清润,落在竹观鱼脸上。
“已无大碍,多谢白大家这些时日的收留与照料,此恩观鱼铭记於心。”竹观鱼躬身一礼,姿態无可挑剔。
“玉书姑娘她……”
“我会照顾好她。”竹观鱼截断话头,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白小楼凝视他片刻,轻轻放下棋子:“我知道留不住你们,外面风声仍紧,一切小心。”
她起身,从屋內取出一个小巧的锦囊,递过来,“里面是一些应急的银钱和伤药,山高路远,以备不时之需。”
竹观鱼没有推辞,接过再次道谢:“白大家也请保重……”
白小楼轻轻点了点头。
告辞出来,竹观鱼背上行李,看了一眼瑟缩站在廊下的赵玉书,伸出手:“走吧。”
赵玉书犹豫了一下,伸出冰凉的小手,放入他温热的掌心。
两人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处暂时提供庇护的小院,融入了宣城郊外湿冷的雨雾之中。
……
再次站在敬亭山脚下,已是午后。
雨势渐歇,但雾气未散,反而因山间温度更低,显得越发浓重。
山林静默,只能听到偶尔滴落的积水声。
竹观鱼没有走寻常游客的山道,而是凭著那日记忆和多方打听来的零碎信息,直接绕向后山腰。
路越来越难走。
荆棘丛生,乱石嶙峋,湿滑的苔蘚覆盖著每一寸可能落脚的地方。
竹观鱼走得很稳,七段武者的体魄让他能轻易地在这些恶劣地形中保持平衡。
他时不时停下,回头伸出手,拉一把深一脚浅一脚、气喘吁吁的赵玉书。
小女孩咬著牙,一声不吭,任由泥浆弄脏了裙摆和鞋袜,只是紧紧跟著他,偶尔抬头望向迷雾深处时,眼里会掠过一丝本能的畏惧。
根据那老药农、年轻樵夫的描述,以及他自己那日惊鸿一瞥的雾气异动和脆响,竹观鱼大致锁定了那片“邪性”的老松林区域。
越靠近那里,周围的寂静就越发令人不安。
鸟鸣虫叫似乎都消失了,只有风穿过松针的呜咽,和两人踩在湿腐落叶上的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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