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是价值连城。”竹观鱼轻声道。

“不止是价值。”白小楼摇头,抬起眼,眸子里有种复杂的光,“那曲谱……很怪,用的记谱方式与寻常工尺谱不同,內含许多奇特音节、节奏,甚至……发声方式。师父临终前说,这谱子若只是唱,悽美绝伦,但若按某种特定方式运转……气息……”

她似乎不知该如何描述,顿了顿,“师父说,它能乱人心神,伤人於无形,也能……助人凝神聚气,玄之又玄。”

竹观鱼心念电转。

音律秘法?能影响心神,甚至凝神聚气,这已近乎武道范畴的奇术了。

他想起那日听白小楼唱《惊梦》时,体內气血那极其细微的、隨之共鸣的异动。

当时只觉是错觉,如今想来,恐怕並非空穴来风。

难怪史密斯洋行如此志在必得,绝不仅是为了艺术收藏。

“所以,他们屡次相逼,並非只为请白大家唱堂会赴酒宴,实则是为此谱?”竹观鱼沉吟道。

白小楼惨然一笑:“酒宴……不过是步步紧逼的由头,先是以礼相待,高价求购,见我不应,便是威逼利诱,班子里好几个师兄师姐的前程都捏在他们手里,师叔他……也有难处。”

她看了一眼在不远处焦躁踱步的班主。

“昨日那陈襄理说,后日要包场?”竹观鱼问。

“是。”白小楼点头,脸色更白,“说是请了沪上名流和西洋鑑赏家,点名要听全本《牡丹亭》,唱完了,新雅酒楼的席面……怕是鸿门宴。”

“若再不应……”竹观鱼目光微冷。

“他们……恐怕就真的要硬枪了。”白小楼的声音轻得像烟,眼里却闪过一丝决绝,“但谱子,绝不能给,师父生前说,这东西若被洋人得了去,译出其中关窍,恐生大患。”

竹观鱼沉默片刻,忽然道:“白大家可曾想过,將此谱誊抄副本,交予可靠之人保管?或另觅他处暂避?”

“想过。”白小楼摇头,笑容苦涩,“史密斯洋行在沪上手眼通天,我又能避到哪里去?至於誊抄……那谱子极其繁复怪异,符號標註非师父亲授难以理解,仓促间根本无法准確摹写,更何况,原本若失,我如何对得起师父在天之灵?”

“至於交付他人……”她顿了顿,笑了笑后,声音低下去,带著一丝绝望的疲惫:“或许……这就是命吧。”

竹观鱼看著她苍白而倔强的侧脸,他指节在粗糙的桌面上轻轻一叩,发出细微声响。

“或许,”他开口,声音平稳清晰,带著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尚有转圜之机。”

白小楼倏然抬眼看他。

班主也停下脚步,看了过来。

竹观鱼目光扫过后台或明或暗投来的视线,声音压得更低,仅容桌前三人听见:“他们既要包场听全本,必是认为人多眼杂,你不敢不应,且唱完全本耗时甚长,精力耗尽之时,便是他们再度施压之机。”

白小楼点头。

“既如此,何不將计就计?”竹观鱼眼底掠过一丝冷光,“他们欲借人多势眾施压,我们亦可借这人多眼杂,做些文章。”

“先生的意思是……?”

“后日丹桂园,我也会来。”竹观鱼看著她,语气篤定,“白大家只需如常唱戏,唱得越好,越是投入,越好,到时交付给他就好。”

白小楼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仿造一本。”竹观鱼吐出四个字,如同在黑暗中划亮一根火柴,“用工尺谱,找些陈旧纸张,仿造笔跡,按照正常乐谱的样子去仿造。”

白小楼瞳孔微缩,呼吸急促起来。

“但这只是缓兵之计!”白小楼急道,指尖冰凉,“他们迟早会发现的!”

“所以,缓兵之后,是走为上。”竹观鱼声音压得更低,带著一种令人信服的决断力,“我在码头做事,认得些可靠的船把头,沪城水路通达,只要安排妥当,送几个人悄然离开,並非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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