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林姨和所有国公府女眷,都……赐了……白綾。”李云苏手滑落下来。“满朝无人敢触圣怒。父亲托人见到了国丈,求了太子。太子示意,母亲才敢去锦衣卫收尸。衣冠不整吶!”裴世衍號啕大哭。

“为什么?”李云苏木木地问。“为什么?”

“天子盛怒,何人敢问?”裴世衍哽咽地说。

“天子盛怒?总要有个缘由吧!我李家对皇上忠心耿耿,他就不怕寒了人心吗?”

“伯父他是不是藏了齐逆的后人?”裴世衍问。

“谁?”李云苏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先帝三子,齐王。”

“齐王谋反时候,我们全家服孝闭户不出,如何藏匿齐王后人?更何况齐王后人是被陛下验明正身全部处死的。”

“可以圣旨说,云玦就是齐王后人。”

李云苏盯著裴世衍,看得裴世衍心里发毛。李云苏知道,世人虽怜悯英国公府惨,心里还是信了皇帝的说法,或许是不敢质疑皇帝下的罪名。但是,齐王围宫是事实,就是谋逆之罪。父亲一生忠君体国,云玦那年都已经十一岁了,如何成为齐王后人?这个明显的谎言,世人竟信以为真!

父亲如是正直的人,死后却被冤枉,被污衊。弃市七日,尸骨无存。任一只野狗,都可以咬上两口。

老太太一生要强。母亲是如此温柔体贴,却落得如此下场。还有家中的哥哥们英武明快,姐姐们洒脱爽朗,李云苏心如刀绞。

家破人亡,从此孑然,最后一丝念想,如今也是断了。

李云苏站了起来,任氅衣从身上滑落,转身向外走去。

“苏苏,跟我回家。”裴世衍拉住了她的手。

她没有转身,没有看向这个男人,她怕看他,怕看到他就能看到往日的时光。“我没有家了。”

“不会!我会照顾你的,像小时候一样。”

“我是罪臣之后,柳巷烟。”

“不是,你是我的苏苏妹妹!”裴世衍攥得越发紧。

李云苏转身,凝滯得看著裴世衍,举起被他握著的手,逼得他不由放开。

她向他走近一步,冰冷的手抚摸著他的额头,帮他捋著散下的鬢髮。抚过眼角,拭去鬢边的微汗。转手轻轻用手背抚过脸颊,抚去流下的泪水。再转手,捧著裴世衍的下頜,微微的鬍渣扎进了她的手心。她笑著看著他,就像小时候那样看著他,眼睛里面都是闪亮。她伸出大拇指,抚向他的鼻樑,这个男人她曾欢喜过,期盼过。她的拇指掠过他的眼,他不自觉得闭上了眼,眼睫毛颤颤得扫著她的指肚。这感觉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小心翼翼,又如此的微不可察。那一刻,李云苏的泪水忍不住地滑了下来。

裴世衍被李云苏抚摸著脸,那么近的温度,那么近的香味。那一刻,他的心都化了。他觉得她听懂了自己的心意。虽然他不能给她一个名分,但是他可以给她一个安稳的家。她是那么小,那么脆弱,那么需要有人保护。她这么抚摸他,那定然是旧时情意的萌发。他突然之间有了更大的勇气。

就在他决定不再被动定立,霍然睁开眼时,只看到李云苏绝然转身的样子,她的眼泪都隨著身形飞在空中。而他只抓到了一片撕破的水红衣袖。愕然间,她奔向了窗欞。他还来不及赶去的剎那,她犹如一只蝴蝶一般飞出了窗外。

裴世衍震惊之中扑向窗边,只听见一声巨响。残月窗下,一树梨簌簌,树下一片乱红……

梨谢了清明又,雨也霏微,风也霏微,吹到深闺第几围?

玉箏声断人何处?生也依依,死也依依,犹有残香在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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