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一个知府,左右两个同知。
三人不动声色,却谁也不先开口,如三角一般,相互架著。
马同知舟车劳顿,来回折腾,脸上掩不住的疲態。
一府与一县的人员行政编制大差不差,结构类似,无非是品秩提高,再有些零七八碎的特职。
青州知府寧致远早年为江西安福县丞,这么说不明了,可要说任时的安福知县是李如圭,那就清晰不少。
李如圭去到哪,寧致远就被带到哪,从江西到广西,从广西到陕西,等到李如圭回京入户部,寧致远也跟著回京,后又不知因为什么,被排挤出京。
京官与地方官员大不相同,京官有一套独特的政治逻辑。
京官若被降,或被停勘,尚有起復的可能。但要是被迁,也就是发出京城,政治生涯基本告吹。
青州府知府寧致远便是被迁出的。
剩下两位同知不必多说,生於斯长於斯,妥妥的地头蛇。不过,地头蛇也分大小,明显顾同知要差上马同知许多。
马同知忍不住,他要上进!没功夫和这俩人耗,
“大人,太祖立国时,青州府为山东之基,后被济南府所替,彼时尚可爭个一二,今日已全不可相比,青、济如云壤之別!差在哪?便是差在漕运上!这次漕运是个机会,以我之见,不仅要缴足数,更要多缴粮!趁著秋收时节,也在新任户部尚书面前露露脸!”
寧致远不置可否,他是前任户部尚书李如圭的人,对弹倒李大人藉机上位的王杲自没有好感,別说助他政绩了,寧致远还想捣乱呢!
顾同知適时开口:“马大人可知青州府遭著灾呢?別的我先不提,我只说乐安县,算是府內为数不多保全乎的,县內百姓正值农时,你让他们交粮就罢了,还要他们送粮,折腾来折腾去,现在粮食还没收呢。马大人,你觉得这对吗?”
马同知皱眉:“资益都县粮是圣諭,怎么,你不服?”
顾同知一点就炸,起身剑指一横,
“少拿这套说辞来压我!陛下是说以青州府漕运资益都县,是让你这么干吗?!咱把这事闹到京里!闹到圣前!看看谁在理!”
“好了。”知府寧致远一副和事佬的样子,“你俩见面就吵,吵得不累,我都听累了。各家有各家事,谁也別管谁就是了。”
马同知冷哼一声,逼视顾同知,“知府大人说的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筹我的漕粮,到时你別抢功就是!”
说罢,朝寧致远行个礼,甩袖离去。
马同知走出,招来属下,
“义军距青石关还有段距离,趴在那几日不动了,派去催他们的人到了吗?”
“刚来的急报,赵平他们被刘瘸子奇袭了,全军覆没。”
“什么!!”马同知大惊,赵平这股子千人义军是一步重要的棋,说被灭就灭了?!“不对!”
马同知凝神想著,
“胡宗宪练义军时我看过,哪怕是偷袭,刘瘸子也没本事让赵平全军覆没,我总觉得有些不对。这样,你把青石关周围的人全叫上,先把刘瘸子剿了再说!以防万一,官军也要发!”
属下被嚇了一跳,兵匪齐发去剿刘瘸子?!
“如此大动干戈,您怕是要被抓到把柄啊!”马同知眼中狠厉愈甚,
“无妨,只要漕粮一发,青州府也该换天了!”
洪武年间,青州府为山东治所,益都则为青州治所。因漕运发展,济南重於青州,益都地位一落千丈。但,在青州府內,益都县的位置仍然是得天独厚,此县位於青州府偏西,同样近於漕运。
在马同知的安排下,赵平从东出发,行到最西剿匪,再从西到东,走了个来回,以此疲劳其军。
益都县已然成为青州府政斗的暴风眼,甚至,也在渐渐影响著京中局势。
“寻到了吗?”胡宗宪鬍子拉碴,全没有初入益都时的意气风发。见县丞走进,他將正写的文字往里一掖。
谁都不能信任。
县丞稟道:“寻不到,將郝师爷家地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
“混帐!你把他俩叫来!”
“是。”
没一会,主薄佝著身子走入,典史躡在主薄身后。俩人不比胡宗宪立整多少,一门心思扑在了郝师爷的赃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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