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你过来。”
“啊,师爷,找我有事?”
郝师爷勾住主薄脖子,直视主薄眼睛,
“你是不是有事瞒著我,最近一看到我就跑。”
“没没没,”主薄眼神躲闪,“我能有什么事瞒著你?咱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你知道就好。”
郝师爷拍了拍主薄的后背,兀得身后发凉,回过头见大牛正瞪个牛眼死盯著自己看。胡宗宪觉得对不起大牛,把大牛弄进县衙做衙役,衙役多为无业游民充任,在县衙內地位低下,但总比当个任人宰割的老百姓强。
主薄朝大牛发横:“看什么看?上一边去!”
大牛不敢惹主薄,退到一边。
郝师爷手指县衙:“太爷叫我,我先进去了。”
“马大人也叫我了,同去同去。”
主薄和郝师爷一前一后进了县衙。
胡宗宪正和马同知说话,见郝师爷进来,打招呼:“你来了。”
“小人拜见县太爷。”又冲向马同知,“拜见马大人!”
“你们来的正好,都坐。”
马同知两手虚按。
郝师爷:“小人站著就好。”
“那你坐。”马同知看向主薄。
“是,马大人。”
“我正和你们太爷说,虽编练了义军,但他们到底是匪盗出身,让他们去剿匪,离著近能把控,跑远便管不住了,还要择一人去约束。
汝贞和我肯定不能去,我们要坐镇益都,再想找个聪明能干的人...”马同知视线落在郝师爷身上,“可就非你莫属了。”
主薄心慌,暗想,
自识得郝师爷,没见他离过县內两日,最多是去招降黑云山,刚好两日。马大人一下把郝师爷支出去这么久...他能乐意吗?
胡宗宪看向马同知:“大人,要不换个人吧,你看师爷这样子,哪能剿匪打仗啊?”
“哈哈,汝贞,你太小瞧他了。怎么样?郝师爷,你能去吗?”
“马大人所命,万不敢辞!”
郝师爷欣然领命。
“可...”马同知打断胡宗宪,“汝贞,县內还一大堆事呢,你莫要再言了。”
胡宗宪垂下眼瞼,再目向郝师爷,
“师爷,该剿的几窝匪我已与赵平说了,他颇有將才,剿匪而已应出不了什么事...”胡宗宪顿了顿,“你此去有两件事,第一,別忘了剿匪要自东向西剿,不可乱序次。”
“自东向西剿?”主薄暗忖,“可没听过这种剿法。”
胡宗宪继续道:“第二,如马大人所言,你要看著赵平他们,我隨侍自小和我一起练武,你带著,可护你周全。”
“那人看著也壮实,是县衙的人吧?”
马大人隔著县衙门望去。
“嗯,他是新入县衙的衙役,此前是良民,叫大牛。”胡宗宪回道。
“叫他也跟著师爷。”
自郝师爷进来后,胡宗宪额顶一直有个“川”字。
“大牛,”胡宗宪招来大牛。
“太爷,您叫我。”
大牛对胡宗宪非常尊敬,將其视为恩人。
“师爷隨去剿匪,你保护好师爷,有事回来说。”
胡宗宪叮嘱。
大牛不杀了郝师爷就不错了,还保护他?可胡宗宪的话他又必须听,张嘴含糊一通,没说出个一二。
“你先去吧。”
见状,胡宗宪嘆气。
同时心中疑惑,
马同知绝不是无心之举,他是如何点到与师爷有隙的大牛?
处处透漏著诡异,
胡宗宪打起十二分警惕。
“嗯,你明日就去吧。”安排好剿匪的事,马大人苦口婆心道,“汝贞,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新任户部尚书王杲早年以漕运见长,他在河南治灾时找李如圭要钱,李如圭不批,他便挪用两府漕运的钱堵上窟窿...”
“是有此事。”胡宗宪在京中消息便利,也听好友周怡讲过这件事。以马同知的权势,知道些算不上秘辛的事想来也容易。
不知是忘了,还是有意为之。
马大人並没有让郝师爷和主薄退下。
主薄听得心中大骇!
不是马大人说,他一辈子接触不到这些事!
见胡宗宪也知道,马大人又高看胡宗宪几分。
“新官上任,定是要变。李如圭不做的事,他要做。李如圭不钱,王杲则要钱。他一生致力於漕运,他不往漕运钱,又该往哪?”马大人分析的头头是道,“所以,我们要早作准备啊。”
马大人环顾其余三人,
“我当你们不是外人,便不藏著掖著,当官为了什么?不过升官发財。能抱上大腿的机会不多,有机会一定要抓住。”
郝师爷心想,
你是没把我当外人,是当成了死人。
是夜。
郝师爷借宿在沈诚的牙行,二狗子没跟来,他得看家。
烛火点点,郝师爷借著光正研读四书,看样子已完全沉浸在圣人之言中。
烛台里的蜡烛烧到了尾巴根,烛火越来越暗,咻得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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