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
“聪明,你先把粮食送到县衙,钱有人给你结清。”郝师爷见闹得差不多了,“还有几家小私行吧,走!抄了!”
大牛妻挡路,郝师爷一脚踹在她大腚上,负手离去。
“太爷,布告张贴都出去了!怎么还没人来?”
胡宗宪瞥了眼典史,
“见不到粮食,谁给你干活?”
县丞向外张望,“有人来了!”
沈诚雇了两个人,拉著板车朝县衙来,板车上好似有什么货,被厚重的油布盖著,完全看不出来。
“县太爷,这是五石粮食。”
沈诚拜倒行礼。
胡宗宪眨眨眼,郝师爷说有人会来县衙送粮,人是来了,可...
“这么少?”
沈诚压低嗓音:“太爷,还有四百九十五石在牙行存著,牙行离县衙太远,沿途都是灾民,小人不敢押过来,还请太爷移驾!”
五百石?!
胡宗宪嗓子发乾:“郝师爷与你谈的价钱是多少?”
沈诚脱口而出:“一两二石。”
“这价钱倒公道,来人,给他点钱,剩下的隨本官去牙行取粮,本官把粮食摆到百姓面前,还不信他们不做事!”
闻言,县丞不无担心问道,
“还要担心百姓抢粮啊。”
“不会,”胡宗宪自信道,“若没有取卵的事,他们也许会抢,但有蝗卵换粮的买卖,他们决计不会抢。”
县丞看向主薄,
主薄:“我知道你想什么呢,是不是想,太爷越来越像师爷了?”
县丞打了冷颤,
“別说了!”
有话则长,无话便短,有饭吃的日子滴溜溜向前。
出了三伏要立秋了,相比胡宗宪初到益都县时,益都县最大的变化是有了声响儿,自然,笼在益都县顶头的大蝗云也散去不少。
百姓视蝗卵如仇寇,双眼通红的翻找出来拿去县衙换粮。期间县太爷不知又用了什么法子拉来不少粮食,郝师爷没过问,他只重结果不论过程。
“幸得蝗灾治的早,多少保下来些庄稼,最近还掉了几天雨点呢,是不是老天开眼了?”
“自助者天助。”
郝师爷用手指在茶水里搅和俩下,破出茶麵的毛尖被按下去,
胡宗宪微怔,意味深长看著郝师爷,他不喜欢郝师爷这个人,但郝师爷的做事手段,胡宗宪服气。
郝师爷继续道:“保下来的那点庄稼不够过冬,本县地力不行,户部评测青州府地力时,给出本县的断语是下下。您要想县內不生叛贼,还要为筹粮的事早做打算。”
“哈哈,你未免太严肃了。”胡宗宪笑笑。
“县太爷!还能用蝗卵换粮吗?”
正说著,一老嫗走进,老嫗有背疾,整个上半身与地面平行,
“能!您慢点!”
胡宗宪跑过去,將老嫗扶进坐好。
郝师爷看都不看,
他可没让胡宗宪多这一条规矩,“灭蝗卵者可隨意出入官府”,这一阵还好点了,二伏天时县衙门庭若市,比市集还吵。
“嘿嘿,俺有目疾,看不太清,早上揍饭恰好在粮缸下瞅到了,俺不敢给別人看,太爷您看看是不是?”
老嫗从怀中像掏出什么宝贝,用破布层层包著,扒拉到最后,是一团团拥在一起的米粒色蝗卵。
“是,哟,还不少呢!如今县內蝗卵可不好找,来人,带去换粮。”
一听县太爷確定,老嫗开心的吸吮没牙嘴唇。
被衙役带到仓房取粮。
胡宗宪双指夹起一颗蝗卵,对郝师爷调笑道,
“用本官换钱,用钱换粮,再用粮换卵,换来换去钱没了、粮没了,只剩这蝗卵。郝师爷,你有大能耐,看看这蝗卵能换些什么?”
提到这儿,郝师爷可来劲了,一扫昏昏欲睡的模样,颇有深意笑道,
“最开始是用您的官身换钱,周而復始,有始有终。换到最后,自然是要用蝗卵换您的官。”
“你说什么?”胡宗宪突然有种极不好的预感。
郝师爷不急著解释,反问道:“您来到益都县后,可曾向京內递过奏章?”
“京內政事冗杂,”胡宗宪皱皱眉,“再说了,益都县这片惨相,我又与治民无功,有什么可奏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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