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意思小人听懂了,”郝师爷抿了口浓茶,嘶溜一声,又缓缓开口,“不做些政绩,便绝不会向京內奏报。”
“不然呢?”
“蝗灾已賑,您现在可以奏报了吧。”
“不行!这才哪到哪?如你所言,入秋的粮食还没著落。眼下只是过了一关便迫不及待的卖弄政绩,岂不是趋名逐利的小人?”
郝师爷静静看著胡宗宪。
胡宗宪被看的发毛,“你看我做什么?”
郝师爷砸吧砸吧嘴,把茶碗里的茶水喝光,在县衙多喝点水,晚上回家就不用吃了,又能省下一笔开销。
“太爷,您不会做官啊。”
“你说我不会做官?”
胡宗宪气极反笑。
被一个没做过官的人,说自己不会做官?!况且,胡宗宪一直以『做为国为民的好官』要求自己,虽还没做出什么成绩,但仍坚守底线,从不搜刮索贿,这能叫不会做官?!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郝师爷唤来主薄,
“稟帖给太爷拿来看看。”
主薄本来还嬉皮笑脸,一听这事,脸立马黑了,
“师爷,现在?在这?”
“去拿。”
主薄视死如归,从牙缝里挤出一个“行”,
“太爷,您看吧,下官是受师爷指使啊,旁的什么都不知道。”
胡宗宪接过稟帖,还不知这道稟帖入京转了一圈,又被发了回来。
见“益都县县令胡宗宪敬呈”,胡宗宪心里咯噔一声,顾不及呵斥郝师爷,胡宗宪连忙翻开,
上呈这道稟帖时,胡宗宪在筹钱,賑灾之事八字还没一撇。
看过前半篇,
“胡闹!”胡宗宪將稟帖重重摜在地上,脸色黑沉的嚇人,携著虎威大步走向郝师爷,“你好大的胆子!是谁让你擅用我官印的?又是谁让你擅自上递稟帖的?!”
“太,太爷...”
“干什么!”
胡宗宪回身怒视主薄,主薄缩了缩脖子,磕磕巴巴道,
“您还是先看完吧,看完再,再发火也不迟。”
身子比牛犊还壮的胡宗宪踩个趔趄,弯腰捡起稟帖,继续看了下去,
“呼!呼!”
待看到后半篇,胡宗宪气喘如牛,鬚髮根根炸起,心口发疼,想张口喝骂,却连说话的劲都没了。
看看!
这都写了什么!
儘是阿諛奉承之言!
连以钻营见长的张秉用都写不出这些!
“你写的?”
胡宗宪强提起一口气,瞪向主薄。
主薄勉强点点头。
稟帖“啪”一声,砸在主薄身上,
“你他娘的可真会写啊!”
“下官冤枉啊!是师爷逼我写的!”
若不是这些日子对郝师爷的认可,胡宗宪早就压不住火了,太阳穴突突直跳,
“为何要做此事?”
郝师爷淡定的喝了口茶水。
“这道稟帖是批过红的。”
胡宗宪虎目圆睁,脑瓜子嗡的一下!
批红意味什么?
这道稟帖被皇上看过!
可是,陛下日理万机,一个七品官员的稟帖,怎会递到陛下手中?!
更可怕的想法从胡宗宪脑中蹦出。
六部堂官都看过了!
夏阁老也没落下!
“太爷,再看看陛下给您的批语。”
“拿,拿拿拿来。”
“哦哦哦,您看,”主薄捧著稟帖送上来。
翻到最后,两个龙飞凤舞大字,
勉励!!
啪嗒。
稟帖从胡宗宪手中滑落。
紫禁城东南,午门以东,毗邻文华殿和左顺门,若不是有前胸后背贴著金线底锦鸡补子的堂官进出,断看不出这处小小似班房的建筑物竟是內阁!
“李大人!”
户部尚书李如圭看了兵部尚书张瓚一眼,行到內阁门外,束手而立,比石狮子肃穆。
暗中吃瘪,这位眉毛入鬢的山西总制却毫无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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