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冤说冤,莫作妇人状!”

大牛动静一看,哪里是白天的恶官,心中后悔自己险些误杀了一个无辜人,

“俺,俺没伤到你吧。”

胡宗宪傲然一笑:“我自幼学武,骑射双绝,怎会被你伤了?”

郝师爷见状不好,摇醒二狗子,

“老,老爷,有鬼。”

二狗子还有些迷瞪。

郝师爷拧著二狗子耳朵,“有个屁鬼!快去把门閂上!”

“我见你是磊落之人,为何要杀人行凶?”胡宗宪问道,他隱隱觉得一切事都与郝师爷有关,正要回头看一眼郝师爷,院门啪的关上,拍在胡宗宪脸前!

郝师爷轻咳两声,

“太爷,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县衙我不去就是了,夜深了,我要睡了。”

一听到郝师爷,大牛浑身一激灵,

“是他!就是他!俺妻子与牙商通姦,被他按大明律判成了是俺卖妻求財,还打了俺二十杖!俺做鬼也不放过他!”

“通姦被判成了卖妻?”胡宗宪以为自己听错了。

胡宗宪在刑部观政两年,大明律烂熟於心,有过这经歷,他对同为科举出身的进士颇为不屑,可打死他都想不到,大明律还能这么用!

“你隨本官回去慢慢说,放心,若真是冤案,本官给你翻案!”

“走了吗?”

“好像是走了。”

主僕二人趴在墙根竖著耳朵听,二狗子长舒口气,“咕嚕嚕嚕嚕...”一放鬆下来,肚子又饿了,仰起头眼巴巴看向郝师爷,

“老爷,我饿了。”

郝师爷也饿了,“回屋吧。”

家徒四壁,绝没有半点夸张,郝师爷家里確是除了一张榻,只剩了四面墙,连吃饭的桌子都没有,

二狗子蹲在门槛上,真像郝师爷养的狗,二狗子睡在门边,晚上一有什么动静,郝师爷就风紧扯呼!

“老爷,这...这也太稀了吧。”

二狗子端著缺个口子的破碗,碗倒是乾净,碗里盛著一碗水,哦,还有几个发黄粗糙陈粟米,

“我喝的不也是这个?”

郝师爷把自己的碗往前一递,二狗子瞪大眼睛数老爷碗里的粟米粒,都是五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二狗子没啥说的了。

咕咚咕咚喝下,陈粟米泛著苦味,幸好放进去的粟米不多,只苦一点点。

“行了,睡吧。”郝师爷拍拍肚子,脱下麻布皂衣,没过两息,就响起了打呼声。

雄鸡唱白,並没有。

饥荒闹成这样,县內除了人没活物了,像鸡、鸭、牛、狗、豚,还没入伏就被吃光了。

地没声,天也没声,

人间惨状,日头在山后看得不过癮,非要凑近了看,天更热了。

“砰!砰!砰!”

屋头破木门被砸的扑扑落灰。

“师爷!师爷!”

郝师爷睁开眼,腾得坐起,自家破门哪经得起这么捶打?坏了不又得钱买?

“別敲了!”

郝师爷抓起麻布皂衣,见二狗子靠著门睡成死猪,郝师爷没好气骂了两句,抬脚踢走,

开门,

主薄裹著热气衝进来,

“师爷!你快跑吧!新太爷让我带著衙役来抓你!我先跑过来给你送信了,衙役隨后就到!”

郝师爷隔著墙看了眼昨天挖的土坑,再看向主薄,

“昨天我让你分给那苦主半成钱,你分了吗?”

“分了啊!”主薄心虚的眨眨眼,“哎呀,师爷!现在还问这些事做什么?快,快跑吧!”

“跑个屁!”郝师爷抬手拍在主薄头上,“我差点被你害死!你晓得不!昨晚那苦主来杀我,正巧被胡宗宪碰到了!”

“胡宗宪是谁?”

“新太爷!”

“哦哦哦,原来新太爷叫胡宗宪啊,师爷,这也不能怪我啊,这不是你教给我们的吗,百姓连羊儿都不如,打他踩他就算杀了他都没个响儿,肆意欺负就是!

昨天挣得钱可不少,分他半成我可不捨得,谁成想,这是个有血性的。”

郝师爷摇著手指点在主薄鼻子上,

“你啊,你啊,你早晚死在这事上!”

“是是是,师爷说得是。”

主薄心中不屑,

要说这事能死人,那也是你死在我前头,腚缝里夹著屎的人从你面前路过,你都要刮下来瞅瞅,单论贪,我可比不上你!

“师爷,跑啊?”

“跑什么跑?回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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