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灵圣母自北海回归,並未直接回返坎宫,而是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金鰲岛边缘一处临海的断崖之上。

海风猎猎,吹拂著她絳紫色的宫装,却吹不散她眉宇间那缕罕见的迷茫与沉重。脚下惊涛拍岸,捲起千堆雪,轰鸣声震耳欲聋,却仿佛远在另一个世界。

闻仲那番掷地有声、鏗鏘决绝的话语,依旧在她识海中反覆迴响。

“一点都不截教!”

“无论成败,闻仲——无悔!”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无形的针,刺在她坚固了万年的道心之上。她一直以为,约束弟子、紧闭山门,是为他们好,是在这无量杀劫中为他们截取的一线生机。可闻仲却用他的行动和信念,向她展示了“截”的另一种可能——那不是被动的躲避,而是主动的迎击,是在万丈红尘、刀山火海中,为自己,也为所珍视之物,搏出一个未来!

这难道不才是截教教义真正的精髓吗?有教无类,万物爭渡!

那自己此前的所作所为,与那阐教元始天尊所言“根行浅薄者,合该上榜”的定数论,又有何本质区別?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我…真的错了吗?”金灵圣母望著翻涌的混沌海雾,第一次对自己坚持的理念產生了动摇。这种动摇,並非道基不稳,而是源於对教义更深层次的反思。

就在她心潮起伏之际,一个平和却自带威严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师妹在此徘徊,可是心中有何困惑?”

金灵圣母驀然回首,只见多宝道人不知何时已悄然立於不远处,身著八卦道袍,面容温润,目光深邃,正静静地看著她。他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若非主动开口,竟难以察觉其存在。

“大师兄。”金灵圣母收敛心神,微微頷首。对於这位深不可测的大师兄,她一向敬重。

“我方才神游太虚,感应到师妹气息波动剧烈,似有心结。”多宝道人缓步上前,与她並肩而立,望向无边瀚海,“可是为了门下弟子下山之事?”

金灵圣母沉默片刻,並未隱瞒,將前往北海劝说闻仲未果,以及闻仲那番言论简要述说了一遍。末了,她轻嘆一声:“大师兄,我截教教义,究竟是该避劫,还是该应劫?我等师长,又该如何自处?”

多宝道人静静听完,脸上无喜无悲,目光却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看到了更加遥远的未来。

他並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师妹以为,老师最后那法旨,『愿下山者,可自去。祸福生死,皆由己担』,是何深意?”

金灵圣母一怔,思索道:“老师…应是给了他们选择之权,亦断了其日后怨懟之念。”

“是,也不全是。”多宝道人微微摇头,“老师乃混元圣人,超脱物外,视眾生为棋。然棋局亦有规则。老师此言,亦是点醒我等:劫数之中,无人可置身事外。强拦,是拦不住的。劫气如潮,心魔自生,非外力可阻。”

他顿了顿,继续道:“闻仲师侄所言,有其道理。『截』之一字,本就蕴含主动、爭夺、变化之意。闭门静诵黄庭,是『截』;入世搏杀,爭那一线生机,亦是『截』,只是路径不同,风险不同罢了。”

“那依大师兄之见,我等便该放任不管,眼看同门入劫,甚至可能…自相残杀?”金灵圣母语气中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她虽开始反思,但亿万年的同门之谊,岂能轻易割捨。

多宝道人终於转过头,目光落在金灵圣母身上,带著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非是放任。而是…顺势而为,各凭缘法。”

他抬手,指向那纷乱后略显空荡的金鰲岛:“欲避劫者,岛內便是其一线生机。欲应劫者,岛外亦有其机缘所在。强求一律,反而不美,易生怨懟,滋生心魔,此乃取祸之道。老师深意,或许正在於此。”

“那难道就什么都不做?”金灵圣母蹙眉。

“非也。”多宝道人目光微凝,“我等能做,且必须做的,是两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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