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靠自己手艺吃饭,不比看別人脸色强?”

他把烟递过去,帮父亲点上。

“您在饭店做的浓油赤酱小排骨,多少客人专门等著您当班才来吃?王阿婆说,您做的醃篤鲜,比城隍庙的老字號还香。这手艺,放著不用,去求那破名额,不值当。”

烟圈在林国强眼前散开,他闷头抽著,没说话。

儿子的话像根针,扎破了他心里那层“转正才是唯一出路”的窗户纸。

其实他早就知道,那个名额轮不到自己,只是心里憋著股劲,总觉得再拼一把,或许能给儿子铺条路。

“您看咱家这天井。”

林建军推开门,指著外面。

外面天已经黑了,透过天井月光洒落进来。

“搭个棚子,支个灶台,就够摆三四张桌子。王阿婆的儿子在汽轮机厂三班倒,他们车间二十多號人,一半是单身汉,天天吃食堂都吃怕了。咱每天给他们做午饭,一份饭收5两粮票加3毛钱,一天就是十块五,一个月下来……”

他掰著手指头算:“扣除煤钱、菜钱,少说能剩大一百块,顶您在饭店干多久了?”

这个数字像块石头,砸在林国强心里。

他在饭店干了五年,临时工工资从二十块涨到二十八块,省吃俭用也没攒下三百块。

一个月一百多?

他这辈子都没一下子见过这么多钱。

“可……可这是『个体户』啊。”

林国强的声音发虚,“街坊邻居会戳脊梁骨的,说咱……”

“说咱凭力气吃饭,不偷不抢?”

林建军笑了,“爸,您忘了去年冬天,对门张婶家男人下岗,在弄堂口修自行车,现在不也没人说啥?前阵子半导体里不还说,『允许个体经济適当发展』吗?”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

“咱不叫『开店』,叫『帮街坊搭伙』。早上给工人送点热乎饭,中午接几桌邻居,晚上关起门来过自己日子,谁能说啥?里委张主任我都打点好了,他说『只要別扰民,就当没看见』。”

林国强的烟抽得慢了,眼神里的犹豫渐渐被动摇取代。

他想起妻子每天凌晨三点起来剁馅的背影,想起儿子手里攥著皱巴巴的粮票说“爸我不饿”,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著疼。

“妈那身体,再去摆摊肯定扛不住。”

林建军的声音软下来,带著恳求。

“您就让我试试吧,这么多年看著您做菜,我也多少会一些。我保证,要是干不成,明年就去復读,砸锅卖铁我也去。可要是成了……”

他看著父亲,眼里闪著光:“成了,咱就给妈买瓶『香约雪膏』,让她也成为弄堂婶婶们羡慕的对象;给您买瓶好酒,不是送礼的那种,是您自己能慢慢喝的;等攒够了钱,咱把阁楼修修,让您不用再直著腰撞脑袋。”

这些话像温水,慢慢泡软了林国强心里的硬疙瘩。

他抽完最后一口烟,把菸蒂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突然站起身:“搭棚子得用竹竿,咱家那几根不够,我去废品站看看。”

林建军愣了一下,隨即狂喜:“爸,您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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