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救援行动

“铁幕”要塞的指挥中心，刚刚经歷了一场没有硝烟的经济战並取得惨胜，气氛难得鬆弛了几分。空气里依旧混杂著机油的金属味，但似乎多了点人气。

角落的旧电视正播放著雪点不少的星际新闻台，女主播的声音断断续续：

“据悉，木星共和国与火星合眾国历时三年的『小行星带爭端』已正式签署停火协议。协议条款规定，火星方面需让出第谷、哥白尼两大资源区的优先开採权，並赔偿巨额战爭损失……此役，木星军方总顾问、传奇战略家古熠的指挥艺术再次成为焦点，其以精妙布局，於卡西尼环缝以少胜多，锁定胜局，堪称……”

“嘖，古熠，又是这傢伙！”阿提拉啃著一块合成粮饼，含糊不清地嘟囔，独眼里闪著难以置信的光，“新闻里说他今年才三十五？三十五？！老子三十五岁的时候还在帮派里抢地盘呢！这傢伙是不是打娘胎里就开始读兵书了？火星那帮阔佬这次脸可丟大了，被个毛头小子……呃，年轻大师给收拾得服服帖帖。”

贝亚特一边低头检查物资清单，一边搭话，脸上带著淡淡的笑意：“年纪大小不重要，你看重灭也才20岁呢，关键得看这个。“她指了指太阳穴，“木星和火星打得你死我活，最后占便宜的还不是在旁边看热闹的土星公国？那三个宇宙霸主没一个是好惹的。不过这样也好，他们互相牵制著，就没精力来对付我们这些小角色了。“

墨衡闻言，轻轻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一丝与有荣焉的淡淡笑意，但语气依旧谦逊：“阿提拉队长过誉了。古熠先生天纵奇才，非常人所能及。在下不过早年有幸在木星军事学院时，听过先生几次讲座，得其零星指点，受益匪浅，实不敢妄称学生。”他巧妙地澄清了关係，既表达了尊敬，又不过分抬高自己。

另一边，重灭正与墨衡、泰雷斯围著一张临时拼凑的桌子，上麵摊开著新设计的“战时物资券”样稿和复杂的流通流程图。

墨衡指著图纸，言辞依旧带著他那特有的古韵：“总督阁下，此券初期信用根基浅薄，须以硬通货及军政府信用为锚。在下建议，首批兑换点务必设於军营及重要工坊之外，优先保障將士与工匠之用度，则民心自稳。”

泰雷斯点头表示赞同，他作为前正规军官，对后勤的重要性体会更深：“没错，士兵手里有能换来实物的东西，比什么空头许诺都管用。想想当年在王国军里，那些后勤部的蛀虫……”他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转而道，“不过，现在太阳系这局面，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自从老皇帝艾萨克陛下七十几年前突然没了，这天下就再没太平过。”

他这话引起了大家的感慨。电视新闻正好切换到一则关於穀神星王室访问智神星的报导，画面里阿齐兹国王那张傲慢的脸一闪而过。

“可不是嘛，”

一个正在调试通讯设备的技术兵插嘴道，“听说老皇帝死得蹊蹺，然后那个摄政王阿玛拉也不是好东西，霸著皇后和小皇帝，搞得天怒人怨，最后被联军给宰了。结果呢？联军散了，各大佬谁也不服谁，好好一个地球帝国，愣是碎成了七大块儿！”

杨武阴惻惻的声音从一堆电路板后面传来：“碎了好！不碎，哪有咱们的活路？就穀神星那位『英明神武』的阿齐兹陛下，要不是怕他这边兵力空虚，立马被木星或者土星给吞了，早就派大军来碾死我们了。他现在啊，也就敢在窝里横，欺负欺负自己人。”他的话虽然难听，却道出了一个残酷的现实：dah能存活至今，某种程度上是得益於诸侯国之间的互相牵制。

重灭默默听著眾人的议论，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物资券”的样图。这些来自星际格局的宏观信息，与他眼下治理一隅的微观难题交织在一起，让他更深刻地意识到每一步的艰难与关键。

就在这时，通讯官的声音带著一丝异样响起，打破了这短暂的、带著討论氛围的平静：“总指挥！收到来自33號殖民星『熔炉之心』的加密超光速通讯请求！发信人认证是……古莱总督。”

指挥室里轻鬆的气氛瞬间消失无踪。

古莱？这个名字早已和“背叛”、“出卖”画上等號。他怎么会突然发来通讯？

所有目光都聚焦到了重灭身上。重灭的眉头紧紧皱起，刚刚还在討论星际大势和年轻的天才，此刻却被拉回这令人不快的具体恩怨之中。他有一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

“接进来。”他沉声道，声音里已没有了刚才的半分鬆弛。

突然，通讯官的声音带著一丝异样响起：“总指挥！收到来自33號殖民星『熔炉之心』的加密超光速通讯请求！发信人认证是……古莱总督。”

指挥室里的人都愣了一下。古莱？自从上次出卖他们之后，双方早已断绝往来，他突然发来通讯意欲何为？

重灭皱了皱眉，直觉感到有些不对劲。“接进来。”

主屏幕上雪闪烁，很快稳定下来。但出现在画面中的，並非古莱那张虚偽或惊恐的脸，而是一个他们更加熟悉、也更令人警惕的面孔——57號殖民星的统治者，张安！

张安脸上掛著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謔笑容，他甚至还悠閒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昂贵的丝绸衣领。

“重灭总指挥，哦不，现在或许该称您为『50號殖民星的新主人』了？”张安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著假惺惺的恭维和毫不掩饰的嘲讽，“恭喜啊恭喜！真是英雄出少年，这么快就拿下了宫本仁那个软蛋的地盘，厉害，厉害！”

指挥室里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张安怎么会从古莱的指挥部发来通讯？

重灭的面色瞬间冷了下来，眼神锐利如刀：“张安。你的手伸得可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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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没办法，生意人嘛，哪里有机会，就去哪里看看。”张安嘿嘿一笑，摊了摊手，“哦，对了，差点忘了正事。古莱总督……和他的夫人，托我给你们带个话。”

画面猛地一转！

镜头晃动，显示出指挥部另一个角落的景象。只见古莱瘫坐在地上，往日那模仿贵族的派头荡然无存，华丽的军服被撕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带著血丝。他身边，贝亚特的姑妈玛利亚夫人更是头髮散乱，昂贵的丝绸长裙沾满污渍，正低声啜泣著，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古莱一看到镜头转向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扑上前，声音嘶哑而绝望地喊道：“重灭！贝亚特！救救我们！看在我……看在我当初好歹收留过你们的份上！求求你们！张安他不是人！他会杀了我们的！”

玛利亚夫人也哭喊著：“贝亚特！我的好侄女！救救姑妈！看在你父亲的面上啊！”

画面猛地又切回张安那张令人厌恶的笑脸。

“怎么样？这个惊喜，还不错吧？”张安得意地咂咂嘴，“王国那边嘛，在你这吃了亏，总得找个地方撒气不是？我这人最热心肠，就帮了他们一个小忙，顺便……也给自己拓展点业务范围。现在，『熔炉之心』我说了算。”

他凑近镜头，笑容变得阴冷而威胁：“好了，敘旧到此为止。谈条件吧。重灭，我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这样，我也不多要。把你那『铁幕』要塞，还有里面那台挺能打的破机甲，一起让出来。我就把这对老宝贝儿原封不动地还给你。怎么样？很划算吧？用一个破要塞，换两条人命，其中一条还是你妻子的亲姑妈。”

重灭闭上眼睛，足足沉默了十几秒。指挥室里落针可闻，只有通讯那头张安不耐烦的敲桌子声和古莱夫妇隱隱的哭泣声。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底的挣扎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决断。他看向屏幕上的张安，声音平稳得可怕，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张安。”

“铁幕要塞，可以谈。”

这话一出，指挥室里所有人都惊呆了，阿提拉甚至要出声反对，被贝亚特用眼神死死按住。

屏幕那头的张安也愣了一下，隨即露出狂喜和怀疑交织的表情：“哦？重灭总指挥果然是个明白人！识时务！”

“但是，”重灭话锋

一转，语气变得极其“沉重”且“无奈”，“要塞的防御系统与主反应堆深度耦合，强行剥离需要至少七十二小时进行安全整备和人员撤离。否则，

一旦操作不当引发核心爆炸，別说要塞，整个星域都要遭殃。你想要的是

一个完整的要塞，而不是一堆放射性废墟吧？”

张安眯起眼睛，显然在判断真偽。重灭给出的理由听起来非常专业且无法立刻验证，时间也似乎“合理”。

“……好！我就给你七十二小时！”张安最终贪婪压过了谨慎，“七十二小时后，我要是看不到要塞控制权移交，你就等著给你的亲戚收尸吧！不，我会把他们慢慢折磨死的画面直播给你看！通讯结束！”

屏幕暗下。

指挥室里瞬间炸锅。

“头儿！你真要……”阿提拉急道。

“闭嘴！”重灭厉声打断他，目光锐利地扫过眾人，“阿提拉，泰雷斯，贝亚特，杨武，李琟，墨衡，留下！其他人，立刻出去！执行一级静默警戒！”

閒杂人等都离开后，重灭才快速说道：“刚才的话，是缓兵之计。我们只有七十二小时救人。”

阿提拉等人这才鬆了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七十二小时，在敌占区救出被重兵看押的人质，谈何容易？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旁观的墨衡轻轻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沉静，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总督阁下，诸君。此事虽险，並非无隙可乘。”

他走到主控台前，快速调出“熔炉之心”的城市结构图和已知的布防图（部分来自古莱时期遗留，部分来自近期侦察）。

“张安性情贪婪多疑，骤然得势，其重心必在於巩固权力、搜刮財富，並防范我军可能的报復性进攻。其对古莱总督的看押，虽重视，却未必能做到铁板一块，尤其他麾下人员复杂，多有原古莱旧部，人心未附，此其隙一。”

他手指点向几个关键点：“其指挥部所在区域，乃繁华与混乱交织之地，地下管道、废弃工坊、黑市通道纵横交错，便於隱蔽机动，此其隙二。”

“方才通讯，在下观古莱总督虽惊恐，然其眼神余光曾数次瞥向左下方向，且背景音中隱约有大型循环风扇之嗡鸣。杨武先生，”他转向杨武，“可否据此精细分析，锁定大致区域？”

杨武一愣，立刻来了精神：“我试试！结合光源角度和那点噪音，说不定真能缩小到几个街区！”他立刻扑到控制台前操作起来。

墨衡继续道：“故，在下以为，救援可分三步，虚虚实实，方有胜算。”

“第一步，声东击西。阿提拉將军，”他看向阿提拉，“请即刻集结一支精锐舰队，大张旗鼓，向57號殖民星方向进行威慑性巡航，摆出报復姿態。张安得知，必心生警惕，抽调部分注意力乃至兵力回防，此谓『实兵以诱之』。”

阿提拉独眼一亮：“好主意！嚇唬那条老狗！我这就去！”

“第二步，暗度陈仓。李琟队长，”他看向李琟，“请你挑选最精锐的『幽灵』队员，不必多，贵在精。乘『暗影號』潜入。抵达后，不必急於行动，先利用杨武先生锁定的区域，分散侦查，確认关押具体地点及守备细节。在下建议，可从此处、此处的地下维护通道尝试接近。”他在地图上標出几个点，“寻找其换防规律及鬆懈之时。此谓『潜师以袭远』。”

李琟冷静地点点头，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

“第三步，釜底抽薪，以备万一。”墨衡的目光变得深邃，“若救援顺利，自是最好。若不幸暴露，强攻不可为时，则需另闢蹊径。张安之所以囂张，倚仗者，无非穀神星王国暗中之支持。若能在此区域內，”他手指圈定了行政区划，“製造更大之混乱，或若能……『请』到一位足够份量的王国要员，则攻守之势易也。张安投鼠忌器，或可为人质撤离创造一线生机。此谓『攻其必救』。”

他顿了顿，补充道：“此第三步尤为凶险，需临机应变，非万不得已不可为。但需预先有所谋划。”

这一套层层递进、思虑周详的计划，让在场眾將都听得屏息凝神。连泰雷斯这样的老派军官也不禁暗自点头，此计划考虑之周全，远超单纯的特种突袭。

重灭看著墨衡，眼中闪过激赏之色。有此良谋，成功的希望便多了几分。“就依墨衡之计！”

他立刻下令：

“阿提拉，立刻去办！”

“杨武，全力配合李琟和墨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