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灭站在指挥室里,看著杨武截获的加密通讯片段和后勤部混乱的报告,眉头紧锁。贝亚特拿著一份士兵的抱怨记录走进来,脸色难看。

“有人在搞鬼。后勤一塌糊涂,降兵那边也人心惶惶。”她將记录拍在桌上,“肯定是那帮吸血的蛀虫乾的!”

重灭的目光扫过报告,眼神冰冷。他习惯了直来直去的战斗,这种藏在阴影里的软刀子让他感到一种烦躁的无力感。他下令阿提拉和泰雷斯进行內部筛查,虽然揪出了几个像科里一样被腐蚀的蛀虫(科里在被捕前试图销毁证据,被“幽灵”李琟无声无息地拿下),严厉的处置震慑了宵小,但也让队伍里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人人自危。

压力接踵而至。財阀控制的商会开始“合理”地囤积居奇,物流变得“异常”缓慢且昂贵,市场上生活必需品的价格飞涨,连pra的採购也处处受阻。殖民星的经济脉搏正在被人为地掐弱。

一次针对小型流匪的清剿行动,都因为后勤送错了能量电池型號而被迫推迟。

“我们能打下最坚固的堡垒,却对付不了这些看不见的敌人吗?”贝亚特挫败地一拳砸在墙上。

重灭没有说话,他只是看著星图上属於自己的、却仿佛正在逐渐失去控制的五十號殖民星。一种前所未有的困惑和疲惫席捲了他。武力可以征服,可以摧毁,但似乎无法真正掌控和建造。

连日的会议和財阀们阴险的软刀子,让重灭感到一种比面对千军万马更深沉的疲惫。这种敌人无处不在,却又无法用战锤砸碎的憋闷感,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指挥部里瀰漫的低气压,连最迟钝的阿提拉都感觉到了。贝亚特看著重灭紧锁的眉头和眼下淡淡的阴影,心中一阵抽痛。她知道,他正在一场完全不熟悉的战爭中独自挣扎。

这天傍晚,贝亚特没有商量,直接走到重灭的办公桌前,敲了敲桌子。

“走。”

重灭从一堆令人沮丧的后勤报告中抬起头,眼神带著询问。

“出去。”贝亚特语气不容置疑,带著她特有的直率,“你再盯著这些破纸,脑子就要和它们一样发霉了。你需要换个脑子,现在,跟我走。”

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贝亚特抓起一件不起眼的旧外套扔给他,自己也换下那身笔挺的制服,穿上了一件朴素的便装,甚至难得地放下了一些火红的髮丝。重灭愣了一下,最终还是顺从地穿上外套,被贝亚特几乎是拖著离开了令人窒息的指挥部。

50號殖民星的中央城街道,依旧喧囂,但与“熔炉之心”那种纯粹的工业混乱不同,这里多了一丝市井的烟火气。空气中混杂著食物香料和人群的味道。贝亚特自然地挽住重灭的手臂,將他拉离了警卫的簇拥,匯入了人流。

“看什么?总督就不能逛街了?”贝亚特白了他一眼,嘴角却带著一丝狡黠的笑,“放鬆点,我的总指挥大人,这里没人认识你。”

重灭的身体起初有些僵硬,他不习惯这种毫无目的的閒逛,更不习惯在陌生的环境中放鬆警惕。但贝亚特手臂传来的温度和周围嘈杂却充满生气的景象,让他紧绷的神经一点点鬆弛下来。

他们在一个卖合成烤串的摊贩前停下。贝亚特买了两串,塞给重灭一串。重灭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学著贝亚特的样子,有些笨拙地吃著。味道粗糙,却有一种奇异的、鲜活的感觉。

“怎么样?比指挥部的营养膏强多了吧?”贝亚特笑著,嘴角沾上一点油渍。

重灭看著她明亮的眼睛,心中的阴霾似乎被驱散了一角,他轻轻“嗯”了一声,下意识地伸出手,用拇指替她擦去了那点油渍。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让两人都愣了一下。贝亚特脸颊微红,却没有避开,反而眼里的笑意更深了。重灭像被烫到一样收回手,耳根有些发热,只能低头猛咬了一口烤串。

就在这时,旁边几个路人的谈话声飘了过来,內容却让重灭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

“……听说了吗?新来的那个总督,叫重灭的,把王老板他们都给抢了!”一个声音压低著说。

“真的假的?这么狠?”

“可不是嘛!说是『借款』,跟明抢有什么区別?嘖,还以为来了个能指望的,结果比宫本仁还黑!”

“我看新闻里说,他就是个新军阀,只会动枪,根本不懂治理,物价都被他们搞乱了……”

“唉,这世道,换谁上台都一样,苦的还是咱们老百姓……”

那些话语像细小的针,刺在重灭刚刚有所舒缓的心上。他的脸色又沉了下去,握著烤串的手微微收紧。

贝亚特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变化。她没有立刻说什么,只是用力挽紧了他的手臂,將他拉离了那个小摊,走向一个相对安静的观景平台。

平台上可以望见殖民星部分区域的灯火,以及头顶模擬出的、略显虚假的星空。微风拂过,吹动了贝亚特的髮丝。“別听那些蠢货胡说八道。”贝亚特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她没有看重灭,而是望著远处的灯火,“他们懂什么?他们只知道眼前的物价涨了,却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囤积居奇,又是谁在试图打破这一切。”

她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著重灭:“你听著,重灭。你做的没错。对付那些吸血的蚂蟥,讲道理是没用的,就得用最直接的办法让他们痛!你现在做的,和我父亲当初带著大家起义时一样,都是在砸烂一个旧东西。砸烂东西的时候,声音总是很难听,碎片也会溅得到处都是,难免会伤及无辜,被人误解。”

她伸出手,轻轻抚平他外套上並不存在的褶皱,动作罕见地轻柔:“但是,你不能停下来,也不能怀疑自己。我和波克,还有那么多跟著你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兄弟,我们相信你。不是因为你是完人,而是因为你知道该为什么而战,並且从不退缩。”

重灭静静地听著,看著眼前这个女孩。火光在她眼中跳跃,褪去了平日里的泼辣和骄傲,只剩下一种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坚定。她的话不像墨衡那样充满智慧和条理,却带著一种原始而强大的力量,直接撞入他冰封的心底,將那因为外界质疑而泛起的丝丝寒意驱散得乾乾净净。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握得很紧。没有说什么“谢谢”或承诺,所有的情绪都沉淀在这个简单的动作里。

晚餐是在一家不起眼但口碑不错的小餐馆吃的。食物说不上多么精美,但气氛却比任何豪华宴席都让人放鬆。他们很少说话,只是偶尔交换一个眼神,仿佛又回到了在亚斯兰军中,那种並肩作战、彼此默契的时光。

饭后,夜色已深。回指挥部的路似乎变得格外漫长。经过一家看起来还算乾净的快捷旅馆时,贝亚特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抬起头,看著旅馆的霓虹招牌,然后侧过脸看向重灭,红色的髮丝在霓虹灯光下流淌著曖昧的光泽,眼神里带著一丝挑战,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

“喂,”她说,“总督府的床硬死了,而且到处都是监听和眼线。要不要……换个地方睡?”

重灭的心臟猛地一跳。他看懂了贝亚特眼中的含义。这不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浪漫,而是两个在巨大压力下挣扎的灵魂,本能地想要靠近彼此,汲取温暖和確认存在的渴望。

他没有回答,而是用行动代替。他拉著她的手,大步走进了旅馆的前台,用最快的速度开了一个房间。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但乾净私密,与外面那个充满阴谋和压力的世界彻底隔绝。

门在身后关上的瞬间,所有的言语都显得多余。这是一个不同於婚礼喧囂的夜晚,没有观眾,没有政治算计,只有最原始的確认和慰藉。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褪去了所有外在的盔甲,用最直接的方式感受著对方的存在,笨拙而又急切地试图用身体的温度来驱散灵魂深处的孤冷和恐惧。

今夜,没有总督,没有指挥官,没有復仇,也没有责任。只有重灭和贝亚特。这对在废墟中相互依靠的男女,短暂地找到了一个只属於他们的、风暴眼中的寧静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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