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红玫瑰与裸奔野兽
很快,调令正式下来,重灭被编入了亲卫军的核心机甲小队。这意味著他將离开外围的破旧营房,搬入位於中央城相对完好区域的亲卫军专属驻地。
这里的氛围截然不同。虽然依旧瀰漫著战爭机器的钢铁和机油味,但秩序井然得多。仓库里堆放的物资也明显更充裕。最显眼的,是停机坪上那一排排经过精心改装和涂装的机甲,它们不再是外围部队那些拼凑起来的破烂,而是真正散发著杀气的战爭巨兽。
重灭跟著一名沉默的士兵,走向分配给他的新机库位。他的那台“老宝贝”正被地勤人员用拖车缓缓运入,与周围那些光鲜亮丽的机甲相比,它那裸露线缆、布满战痕的狰狞模样,显得格外格格不入,引来不少侧目和窃窃私语。
就在他停下脚步,目光扫过新环境时,一个身影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
不远处的另一个机位上,一台涂装鲜艷如火、造型流畅而危险的重型机甲——“红玫瑰”正静静矗立。而一个身影,正慵懒地靠在那机甲巨大的红色足部装甲上。
那是
一个女人,一身紧束的黑色作战服完美勾勒出她高挑而充满力量感的身材。
一头如火的红髮隨意扎成一束马尾,几缕不羈的髮丝垂落在光洁的额前和小麦色的脸颊边。她嘴里叼著
一根手工卷制的菸捲,淡淡的烟雾繚绕中,她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像最精准的扫描仪,已经锁定了新来的重灭。
她的目光毫不客气地在他身上还沾著油污和尘土的作战服上停留片刻,又越过他,落在那台正被运送的、堪称“丑陋”的帝国机甲上。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挑剔、审视,以及……一丝被勾起的、极其敏锐的好奇。
“波克那老傢伙吹上天的『天才』,就是你?”
她先开了口,声音带著一丝被烟燻过的沙哑磁性,语调直接甚至有些无礼,带著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开著那台……像是从歷史垃圾堆里刨出来的破烂?”她吸了口烟,缓缓吐出,烟雾模糊了她嘴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看著不怎么样嘛。它那身『骨头』,能经得起我的『红玫瑰』轻轻一下吗?”
这声音,这红髮,这毫不掩饰的强势……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重灭的心臟,瞬间勾起了深埋的、关於另一个红裙女孩的痛苦回忆。那温暖的、带著甜味的笑容与眼前这危险、带著硝烟味的身影形成了剧烈而残酷的对比。
他深吸
一口气,强行將那股翻涌的酸楚压回心底冰冷的深渊。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却毫不退缩地迎上她那极具压迫感的审视。他没有被她的气势嚇倒,反而因为对自己机甲的了解,以及刚刚在战场上证明过的价值,升起
一股冷静的自信。
“它的確很老,小姐。”重灭的语气平淡无波,却像
一把淬冷的小刀,精准地挑开了表象,“但旧帝国的东西,有时候粗暴得直接有效。”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台华丽的“红玫瑰”,“比如,它的主体骨架是『星陨级』高强度复合钢,
一体铸造成型。以『红玫瑰』標准配置的物理爪击强度,恐怕最多只能留下几道需要拋光才能去掉的划痕。”
他话锋微转,带著一丝极淡却无法忽视的挑衅:“当然,如果小姐您好奇它前臂的液压钳能不能测试一下『红玫瑰』肩部装甲的屈服极限,我很乐意提供一个实践的机会。”
贝亚特·劳伦明显愣住了,叼著的烟都忘了弹灰。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面黄肌瘦、刚从底层爬上来的小子,不仅敢直接顶撞她,还能一眼道破她机甲的部分性能参数,並进行如此犀利、甚至带著技术层面挑衅的反击。她重新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剥开他的表皮,看清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构造。
隨即,她嘴角缓缓勾起
一抹危险而充满兴味的弧度,像是猎人发现了意料之外却极其有趣的猎物。她掐灭菸头,隨手扔掉,迈开长腿走到他面前,两人距离瞬间拉近,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她身上淡淡的高级机油味、硝烟味和
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像香水更像是某种清洁剂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
“呵,”她轻笑一声,声音压低了少许,更添了几分沙哑和直接,“有意思。不仅胆子肥,眼睛和脑子也挺毒。波克这次倒是没完全吹牛。”
她几乎和他鼻尖对鼻尖,灼灼的目光锁定他的眼睛:“行,我记下你了,重灭是吧?別让我失望,也別死得太快。我倒是很期待看看,你那台老骨头,到底还藏著多少『简单粗暴』的能耐。”
说完,她利落地转身,红色的马尾在空中划出一道充满力量感的弧线,大步流星地离开,走向她那台同样如火般耀眼的机甲。
重灭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內心一片冰冷,没有任何旖旎的念头。
(灵沫……曾经也有温暖的红。但这片废土,把所有顏色都染成了灰和血。)
(也好。危险的对手,总比虚偽的盟友更真实。至少你知道她亮出的是爪牙。)
(活下去,爬上去。利用一切能利用的。然后,毁掉所有该毁掉的。)
亲卫队奉命清剿盘踞在锈蚀峡谷的“铁渣帮”。对方依託复杂的地形和重火力点,让亲卫队的进攻屡次受挫,损失不小。贝亚特亲自带队衝锋,她的机甲“红玫瑰”虽凶猛,却也陷入交叉火网的泥潭,险象环生。
就在僵持不下时,公共频道里响起重灭冷静到近乎冰冷的声音:“统领,左侧第三號散热管道,直径四点五米,內部结构老旧但可承重。”
“第三散热管道?那地图上標註为『废弃且结构不稳定』!”一个资深小队长在通讯频道里喊道,“进去就是送死!”
“那管道內部有地球帝国遗留的加强桁架,核心结构没问题。不稳定的只是外部护板。”重灭冷静地反驳,他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他研究过旧帝国的基建標准,並且前几天巡逻时用机甲传感器扫描过那片区域的地质结构。“给我三分钟,一支小队,我能从內部炸开他们的装甲板。”
贝亚特面临著抉择:是相信这个新人的疯狂计划,还是继续让士兵们在正面火网下送死?
“你需要多久?”
“三分钟。”
“好!c队,跟他去!如果三分钟后我没听到爆炸声,就不会再等!”贝亚特赌了一把。
重灭驾驶著他那台依旧裸露著部分线路、却被后勤兵私下称为“裸奔野兽”的机甲,一马当先,用机甲臂上的焊枪粗暴地切开管道格柵,钻了进去。內部黑暗狭窄,充满了废弃冷却液的恶臭。他凭藉对机械结构的惊人直觉和记忆,在迷宫般的管道中精准穿行,如同手术刀般直插敌人心臟。
三分钟后,铁渣帮核心堡垒的內部猛然传来爆炸和激烈的交火声。外部火力瞬间紊乱。贝亚特眼睛一亮,抓住机会,“红玫瑰”引擎全开,带著亲卫队如同红色闪电般撕破了防线。
当贝亚特冲入堡垒內部时,只见重灭的机甲正踩在一台被撕掉手臂的敌方指挥官机甲上,周围的敌人横七竖八,他正用机甲的扩音器,逼问残余势力的布防图。那一刻,贝亚特看著那台伤痕累累却煞气腾腾的机甲,心中第一次產生了超越好奇的情绪。
在攻打最后一座大城市“磐石镇”时,亲卫队的每一次衝锋,都被那台矗立在中央的钢铁巨兽——改装型“堡垒iii型”——用狂暴的火力狠狠碾碎。它的双臂被替换成一座速射磁轨炮和一门多管火箭巢,弹药仿佛无穷无尽,编织出的死亡之网將前进的道路彻底封锁。广场地面布满焦黑的弹坑和亲卫队机甲的残骸,燃烧的硝烟与金属熔化的恶臭瀰漫在空气中。
“妈的!这龟壳子的弹药库是连著穀神星吗?!怎么就打不完!”波克在通讯频道里嘶吼,他的机甲臂盾上已经布满了凹痕和裂纹,又一次被迫缩回掩体后方,激起一片碎石。
“它的火力配置是標准的『要塞清除』模式,覆盖了近中远所有距离。我们缺乏重火力,正面强攻就是送死。”贝亚特的声音透过“红玫瑰”的扩音器传来,冷静中压抑著挫败感。她的机甲试图用精准的点射攻击其观测窗,但对方厚重的倾斜装甲轻易地弹开了光束,只留下几道发亮的灼痕。
数次强攻,除了增添伤员和废铁外,毫无进展。绝望的情绪开始像瘟疫一样在亲卫队中蔓延。那台“堡垒iii型”就像亚歷山大大帝在印度遭遇的波鲁斯战象阵,以其无可匹敌的庞大体魄和恐怖威力,震慑著所有挑战者,让习惯了废土游击战的他们无所適从。
就在士气即將跌落谷底之时,重灭冰冷的声音切入了公共频道,像一把淬火的刀,瞬间压下了所有杂音。
“它的左腿。第三液压关节外侧十五厘米处。”他的“裸奔野兽”一直潜伏在最前沿的一处半塌楼宇阴影下,传感器全开,如同蛰伏的猎豹,死死盯著它的猎物。
“什么?”波克没反应过来。
“那里有一块新换的装甲板,焊接痕跡和周围不同,顏色更浅。下面的承重结构肯定受过重伤,进行了战场应急修復。那是它全身最脆弱的一点。”重灭的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砸在眾人心上。他不是在猜测,而是在陈述一个观察到的事实。这需要何等的耐心和何等毒辣的眼光!
“你想干什么?”贝亚特立刻意识到他的意图。
“正面佯攻,吸引它的全部注意力。尤其是头部传感器和主武器。给我创造三秒钟的窗口。”重灭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我去拆了它的腿。”
“你疯了?!就算那里是弱点,它周边的副武器和近防系统也能把你的『裸奔野兽』撕成碎片!”波克吼道,无法理解这种自杀行为。
“所以,”重灭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著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绝,“需要你们吸引得足够好。”
这不是请求,而是战术指令。
没有等待任何回应,“裸奔野兽”的引擎发出低沉而危险的咆哮,如同甦醒的凶兽。重灭关闭了所有非必要系统,將动力全部输出至机动性和臂部液压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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