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对面被告席上的乔斌,身子猛地抖动了一下,深陷在眼窝下的眼里,露出了一瞬的惊疑。
然而,还未等他完全反应过来。
砰!!
火光,裹挟著震颤胸膛的声浪,便从男人的枪管和枪膛缝隙里迸出。
几乎同时,呼啸著穿出的子弹击碎了乔斌的胸骨,把他的整个身体向后扯了一个趔趄。
但他还没有立刻倒下。
男人的枪口便又钻出一颗子弹,带著愤怒的尖啸,瞬间扑到了乔斌面前。
……枪尾的热气喷在男人的脸上,竟然有些温暖!
炽白的火光在一瞬间充斥了他的视野。
法审院消失了。
凶手消失了。
他竟从这火光中,看到一个小女孩。
背著书包……
笑著……
蹦蹦跳跳地朝他跑来。
然而枪尾的火光只是一瞬,便如潮水退去。
画面梦一样飘远,留给男人的依旧是惨澹的现实。
他眼神微怔,连忙又扣动扳机,射出下一颗子弹。
这一回,枪尾的火光之中,男人看见女儿变成了十八九岁的少女,穿著正式学生的制服,而不是借读生。
她那样地青春美好,迎著微风向自己走来。
男人的嘴角荡漾出一丝苦笑。
他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就变成了那个冬夜里卖火柴的小女孩。
天上是纷扬的大雪,手中是细瘦的火柴,火光中是美好的幻觉。
他带著嘴角的微笑,疯狂地扣动扳机。
手枪的八发子弹,在几秒钟的时间里全部打了出去。
所有幻觉中的画面终於还是消失了,只在男人的脸上掛上了一滴带著硝烟气味的眼泪。
他手指还在不停地扣动著,儘管这时候,手枪只能发出一阵空虚的咔噠咔噠声。
咚。
乔斌像一团破布似的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的脸上,还带著惊疑不定的表情,五官因为恐惧而扭曲,然而在倒地之前,他早已没了气息——
八发子弹,全部命中了他。
他的胸膛被打得像踩烂的番茄。
空旷的房间里尚有回声。
可这突如其来的、几秒钟不到的变故,令法审院里的所有人都呆滯在了原地。
一张张脸,男人的、女人的、满是皱纹的老人的、西装革履的律师的、那些戴著帽子的法缉警的、梳理整齐的法审官的、安保主管的……全都白惨惨、直愣愣,盯著开枪的男人和倒地的男人。
这种情形下,人们敏感的神经,就像是一点就炸的火药桶。
稍有意外,这间法审庭,很有可能演变成一个秩序崩塌的混乱场。
此刻,急需要人来稳定大局。
高台上危坐的法审官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用理智留存住了最后一丝威严,举起烙印著中森维稳部徽章的法槌,敲在底座上。
清脆的鐺鐺声,这是秩序的象徵。
以往的千百场法审,不论你是再冤屈的泣诉,还是再愤怒的质问,只要锤子敲响,也必须立刻缄默,服从威严。
此刻,它像是安魂曲,鬆懈了人们紧绷的心弦。
好像刚刚的一幕枪击,只是不合时宜的插曲,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威权还在,秩序还在。
破坏威权的,必须处以重刑!
这是中森財团维稳部一贯的准则。
有法缉警反应过来,几人护住高位上的法审官,拔出腰间的枪,便指向男人。
男人举起双手。
於是便有一名法缉警挺身而出,奋身衝到了男人面前,抬手將他的枪打落,又將他押倒在地。
男人没有反抗,他心愿已了。
“肃静。”
法审官恢復了神采,再次举锤。
然而,当锤子再一次敲在底座上时。
砰!
一声巨响!那木质的底座猛然炸开,碎片崩飞,法审官受惊从椅子上跌下。
那锤子的头也被炸飞,他的手里,只剩下握著的空杆。
法审官鬍鬚飞扬,受惊后仰跌下。
紧接著,原告席、被告席、陪审席的桌子椅子上,也发出一连串细小的爆炸,一朵朵木屑烟在桌面上绽放,雨似地落向眾人。
这突发的爆炸,瞬间將刚刚维持住的稳定打得粉碎。
“啊啊啊啊!”
没工夫去分辨这是枪击还是別的什么。
人群从静止瞬间变得像一锅沸腾的水,发狂了,失智了!
往桌子底下钻!
往窗帘后面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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