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后靠椅背,竹椅发出细微声响:“贫道便介入一番,既欲在此开宗立派,正需此事扬名。”

他指尖凝聚一缕月华,化作复杂符纹。

七日后,郡城所遣宗师强者终抵灕江县境。

三骑如风,踏破秋日寂寥,在县衙前勒马止步。

县衙大院,三名郡城宗师並肩而立,玄色劲装勾勒出刚劲线条,腰间佩剑虽未出鞘,却已透出逼人威压。

秋风捲起落叶,在他们周身盘旋,竟不能近身三尺之內。

为首宗师蹙眉扫过院內容惶衙役,声带不耐:“陆大人,急报称陈家庄出大事,究竟何方凶徒如此猖獗?”

“郡城只知百余人遇害,详情还须细说。”

他目光如电,扫过在场眾人,凡与之对视者皆低头避让。

院內衙役大气不敢出,拭汗动作皆僵。陆景渊立於公案旁,双眼血红,显然两夜未眠。

自前晨接噩耗,便未敢歇息,他强打精神,整了整衣冠。

此刻他深吸一气,上前拱手,声音因熬夜而沙哑:“三位宗师远来辛苦。此事极为蹊蹺,容下官细细道来。”

他稍顿,整理思绪,“前日破晓前,陈家庄百余口人一夜尽歿,无一生还。”

“死者皆深可见骨爪痕,皮肉外翻,似被猛兽所伤。然诡异之处在於……”

他喉结滚动,“胸腔尽破,百余心臟全失,腔內空洞,地上却血跡全无,仿佛被吸噬殆尽。”

左首宗师眼神一凛,踏步上前,靴底叩击青石地面发出沉闷声响:“爪痕?挖心?莫非山中猛兽成精?”

“或是江湖武者驯养凶兽作案?”他按剑四顾,气势逼人。

右首宗师亦頷首,语气沉稳:“江湖確有邪道武者以秘法驱兽。”

“陆大人县內虽仅三名先天武者加捕快,若只是秘法驱兽者,未必……”

他话未说完,却被骤然打断。

“非寻常猛兽,亦非一般武者!”

陆景渊提高声调,喉结剧烈滚动,“三位宗师明鑑,下官初亦以为兽祟,然本县师爷翻出前年古籍残卷,”

他自袖中取出一卷泛黄书册,“此卷记载,此等死法极似典籍所载妖兽作祟!”

“爪痕如刃,心血尽失,尸身不腐,皆与记载吻合!”

他语顿,眼神飘向院外,似又见捕快所述惨状,“下官当即派县內三名先天武者,加百名精锐捕快巡查下属村落。”

“不料望山村亦出事,该村七日前遭难,死状同陈家庄如出一辙。结果……”他声音微颤,难以继续。

“结果如何?”为首宗师追问,声音更重,听出陆景渊话中深意。三人交换眼神,皆看到对方眼中凝重。

“队伍出发后,仅……仅一名捕快生还。”

陆景渊艰难开口,“余人……尸骨无存,唯有残破兵刃散落林间。”

“那捕快初归时言语错乱,下官只道受惊胡言。”

“然陈家庄事后再思,其述细节竟与两村死状全然吻合!”他击掌三下,声音在院中迴荡。

话音刚落,两名衙役搀一著捕服、满身创伤男子蹣跚入內。

此人左臂垂落不自然,袖口渗暗红血跡,面容布满灼伤与深可见骨爪痕。

眼中盈满难散恐惧,身形摇晃,入门即跪地,齿颤难言,如风中残叶。

“说!你在望山村究竟所见何物?陈家庄凶物是否与你所见相同?”

右首宗师沉声喝问,声不高却透人心魄,蕴含內力,令捕快稍清醒些。

捕快猛抬头,眼神涣散扫过眾人,唇齿哆嗦:“是……是虎!较磨盘尤巨的白骨猛虎!”

他声音嘶哑,如破风箱,“通体无半点血肉,骨骼泛森森寒光,利爪较腰刀更锐……更利!”

双手比划,状若疯癲。

声骤拔高,充满极致恐惧:“其竟能口吐白焰!那火焰沾人身如泼油,瞬燃一片!”

“弟兄们拔剑不及,转眼成火人……哀嚎震天!”

他浑身剧颤,“陈家庄眾人,定亦其所害!那爪痕,与其爪完全一致!非人所为,非人所为啊!”

“白骨猛虎?口吐白焰?”

为首宗师眉头紧锁,语气满含难以置信,“古籍所载多为古人臆想,世间岂真有此等怪物?”

他按剑上前,目光如炬,“陆大人,此事关乎重大,不可轻信妄言。”

“莫非你中毒雾致幻看错?”

左首宗师亦沉声附和,审视著捕快,“武者修至极致,不过御气外放、驱策毒物,从未有典籍记载白骨成妖。”

“你若为脱罪编造谎言,罪加一等!”

为首宗师上前一步,双手紧按捕快肩头,目光如电。

“从实招来,三百人队伍,为何独你生还?它既杀尽眾人,为何独放你归?”声音震耳,带著內力衝击。

此语如利针,刺破捕快最后心防。

他突然崩溃大哭,双手狠抓己发,声嘶力竭:“不知!真不知!它杀尽眾人,最后唯剩我一人,利爪已抵我颈项,寒彻骨髓!然它骤然收手!”

他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它立於我前,空洞眼窝中似有冷火燃烧, 仿佛……仿佛刻意放我归来报信!欲使我等恐惧,束手待毙!”

末语几近嘶吼,充满绝望。

整座院落霎时死寂,唯闻秋风呜咽。三名宗师面上疑色渐被沉重取代,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见震惊茫然。

若只是擅驱猛兽的武者,绝无如此诡异形態。

此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物,究竟是何方妖孽?而它故意放人生还,其背后目的,更令人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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