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陛下钦定的亲军,下官失敬,失敬!”王之臣立刻换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態度变得无比诚恳,“国公爷放心,为陛下分忧,乃我等臣子本分!兵部一定全力支持!”

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万分为难的神色:“只是……国公爷,您有所不知啊。这旧东官厅虽说是废弃了,但其地契田亩皆录於黄册,仍属京营公產。按照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要变更其用途,需经由我兵部职方清吏司勘察,绘图造册,再会同户部度支清吏司核算田亩,转呈工部虞衡清吏司评估修缮用度。三部议定之后,还需上报內阁票擬,最后由司礼监批红,陛下硃批,方可施行。”

他摊了摊手,一脸的无奈:“国公爷您看,这道道关卡,都是祖宗之法,缺一不可。下官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背啊。这一套流程走下来,快则三五个月,慢则一年半载,实在是……唉!”

一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引经据典。

明面上是配合,骨子里全是“拖”字诀。张维贤听得是怒火中烧。他戎马半生,最恨的就是这帮只会耍嘴皮子,把“规矩”当令箭的文官。

“王尚书,”张维贤的脸色沉了下来,声音也冷了几分,“老夫戎马一生,不懂你们那些弯弯绕绕的规矩。老夫只知道,陛下要建军,现在就要!老夫再问你一句,这地,你是给,还是不给?!”

王之臣依旧不紧不慢地品著茶,慢悠悠地说道:“国公爷,下官不是不给,是这祖宗之法,它卡在这儿了。下官也难啊。要不您先回府,下官这就著手命人去办第一道手续?您放心,下官一定盯紧了,绝不让他们懈怠。”

这话说得,等於是什么都没说。

张维贤缓缓站起身,深深地看了王之臣一眼,眼神中没有愤怒。

“好,很好。”他拿起桌上的密旨揣入怀中,“既然王尚书事事要讲规矩,那老夫也只好按陛下的规矩来办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王之臣看著他离去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冷笑。

他还以为张维贤是知难而退,准备回去慢慢走流程了。

他端起茶杯,又美美地呷了一口,然而,他这口茶还没咽下去,一个兵部主事就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恐。

“尚……尚书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王之臣不悦地放下茶杯。

“英国公……英国公他……他直接去了午门!持著陛下的密旨,当著所有人的面,说要弹劾您!”

“什么?!”王之臣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午门外,寒风凛冽。

张维贤一身朝服,鬚髮在风中飞舞,手持那份“如朕亲临”的密旨立於门前,声若洪钟:“臣张维贤,弹劾兵部尚书王之臣,玩忽职守,怠慢圣諭,意图阻挠天子亲军之建立,空耗国帑,延误军机,其心可诛!”

这一下,不啻於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所有路过的官员都停下了脚步,震惊地看著这一幕。

英国公,三朝元老,国之柱石,竟然用这种近乎撕破脸的方式,在午门外公开弹劾一位现任的兵部尚书!

这背后透露出的信息,实在太过骇人!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了乾清宫。

朱由检正在翻阅卢象升那边递上来的募兵草案,听到王体乾的稟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好,不愧是朕的国公,有魄力。”他放下硃笔,“这块铁板,朕亲自来帮他砸开!”

“传旨!”

“宣兵部尚书王之臣,即刻入乾清宫覲见!”

“传旨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带人查封兵部衙门!所有堂官、郎中一概不许离开,於衙门內待命,听候问询!”

两道旨意,一道比一道严厉,如两道催命符,飞向了兵部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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