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公堂,比午门刑场少了几分血腥,却多了几分深入骨髓的森严。

巨大的“明镜高悬”牌匾下,主审官、大理寺卿周新端坐正中,他面容清癯,眼神锐利,不怒自威。他的左手边,是刑部侍郎和都察院的御史,一个个正襟危坐,神情严肃。

而他的右手边,锦衣卫都指挥使纪纲,穿著一身崭新的飞鱼服,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神情倨傲,与整个公堂的气氛格格不入。

两侧的官差手持水火棍,肃立如林。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檀香和墨卷混合的味道,压得人喘不过气。

“带人犯林渊!”

隨著周新一声惊堂木响,林渊被带上了公堂。

他平静地走到大堂中央,对著堂上三位法司主官,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然后直挺挺地跪下。

纪纲冷哼一声,率先发难。

“周大人!”他站起身,声音洪亮,“前番在午门,此獠巧舌如簧,顛倒黑白,混淆视听。今日,本官便让他死个明明白白!”

他一挥手,身后一名锦衣卫千户立刻捧著一份厚厚的卷宗上前。

“此乃我锦衣卫天津卫所的官方档案,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了此獠的滔天罪行!”纪纲指著林渊,厉声说道,“永乐元年冬,此獠为报私仇,强闯天津卫所,当眾行凶,斩杀朝廷正四品千户王老虎!卫所校尉上前阻拦,被他杀伤十数人!其后,更是拒捕潜逃,一路杀害我锦衣卫校尉上百人!桩桩件件,血债纍纍!”

他顿了顿,继续道:“为了让周大人和诸位大人看得更明白,本官特地將当时在场的人证,也从天津带来了!”

“传人证!”

隨著纪纲一声令下,几名身穿飞鱼服的天津卫校尉,被带上了公堂。

“你们几个,把当日的情形,原原本本地说给周大人听!”纪纲命令道。

那几名校尉显然是得了纪纲的授意,一上来就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

“回大人!那日,我等正在卫所大堂议事,这林渊提著剑就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对著王千户就是一剑!”

“王千户当场毙命!我等上前拿他,他却状若疯魔,见人就杀,嘴里还喊著『你们都该死』!”

“对!他还说,朝廷无道,他要替天行道!简直就是个乱臣贼子!”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將林渊描绘成了一个滥杀无辜、仇视朝廷的疯子。他们的证词,与那份卷宗上的记录,严丝合缝,完美地契合在了一起。

一个无懈可击的证据链,形成了。

堂上的刑部侍郎和都察院御史听得连连点头,看向林渊的眼神,已经充满了厌恶。在他们看来,这案子已经没什么好审的了。

就连一向不喜纪纲的周新,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他虽然討厌锦衣卫的作风,但在如此“铁证”面前,他心中那杆代表著律法的天平,也开始向纪纲那边倾斜。

在整个指证的过程中,林渊一言不发。

他只是跪在那里,冷冷地看著那几个作偽证的校尉,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看死人般的冰冷。

他的沉默,在眾人看来,就是默认。

纪纲见状,心中大定。他知道,自己贏了。

他再次站起身,对著周新拱了拱手,语气中带著一丝得意:“周大人,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证据確凿。此獠罪大极恶,罄竹难书!依我大明律,杀害朝廷命官,衝击官署,等同谋逆!本官恳请大人,立刻定罪,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他要把在午门丟掉的脸,在这里,加倍地找回来!

公堂之上,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所有人都以为,下一刻,周新就要扔下令牌,宣布林渊的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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