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詔狱之囚
两名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校尉冲了上来,粗暴地扯掉林渊脖子上的囚枷,又换上了一副更加沉重的手銬脚镣。那冰冷的钢铁砸在骨头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林渊,你別得意。”一名校尉凑到林渊耳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怨毒,“午门前你死不了,是皇上仁慈。可进了詔狱,那就是我们纪大人的天下了。皇上让你活著,纪大人,能让你生不如死!”
林渊没有说话,他只是任由这些人推搡著,將他从那个万眾瞩目的刑场,拖向京城最阴暗的角落。
……
锦衣卫詔狱,大明朝最令人闻风丧胆的人间地狱。
它坐落在皇城北面的一处偏僻角落,高墙耸立,戒备森严。
据说,这里面的刑具,光是听名字就能让人嚇破胆。寻常人只要沾上“詔狱”两个字,就等於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林渊被押进那扇厚重的铁门时,一股混杂著血腥、霉变和绝望的气味扑面而来,让他几欲作呕。阳光被隔绝在高墙之外,甬道里阴暗潮湿,墙壁上每隔几步才有一盏昏黄的油灯,將人的影子拉得如同鬼魅。
“进去吧!小子!”
隨著一声怒喝,林渊被狠狠一脚踹进了一间牢房。不,那甚至不能称之为牢房。
这是一个水牢。
齐胸深的污水冰冷刺骨,散发著令人作呕的恶臭。水面上漂浮著不知名的污物,四周的墙壁上长满了滑腻的青苔。黑暗中,不时传来其他囚犯压抑的呻吟和痛苦的哀嚎,像是一首绝望的交响曲。
“噗通”一声,林渊整个人被砸进污水里,呛了好几口。他身上的伤口被这骯脏的污水一泡,立刻传来钻心般的疼痛。
“小子,好好享受吧!”牢门外的校尉发出一阵幸灾乐祸的冷笑,“纪大人吩咐了,要让你好好清醒清醒!什么时候想通了,想招了,再把你捞出来!”
沉重的铁门被关上,最后一点光亮也消失了。
林渊的世界,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冰冷和痛苦。
他能感觉到,体內的力气正在被这冰冷的污水一点点抽走。精神上的疲惫和肉体上的折磨,像两只无形的大手,要把他拖入死亡的深渊。
就这么完了?
不!
林渊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他扶著湿滑的墙壁,艰难地站直了身体,胸口剧烈地起伏著。
“我活下来了……这是第一步……”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纪纲想用这种方法折磨我,让我崩溃,让我屈服……我偏不!”
他开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分析著眼前的处境。
皇上没有杀他,而是选择了“三司会审”,这意味著什么?这意味著,皇上对纪纲呈上去的“铁证”產生了怀疑。
姚广孝和朱高煦的出现,让皇上意识到,这个案子背后,可能牵扯到更复杂的利益。他需要一个更公正、更经得起推敲的结果。
这就是他的机会!
只要能撑到三司会审,只要能站到公堂之上,他就有翻盘的可能!
所以,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活下去!
林渊开始仔细观察这个水牢。这里关押的,似乎都是些硬骨头。他们大多沉默著,偶尔发出的呻吟也充满了不甘。狱卒们似乎也懒得管他们,除了每天扔下来一些发餿的窝头,就再也不闻不问。
这是一个等死的地方。
林渊知道,他不能等。
他开始留意那些来送饭的狱卒。
他们大多面目凶恶,对囚犯的哀求和咒骂置若罔闻。
但林渊注意到,其中有一个年纪很大的老狱卒,每次来送饭,动作都比別人慢一些。他的眼神总是麻木的,可当他看到有囚犯饿得去抢夺掉在污水里的窝头时,那麻木的眼神深处,总会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忍的情绪。
这个人,被其他的狱卒称为“老鬼”。
就是他了!
林渊的心中,定下了第一个目標。
想要策反一个人,必须找到他的弱点,找到能与他共鸣的地方。
这个老鬼,看起来已经对一切都麻木了,但他內心深处,似乎还残存著一丝人性。
林渊决定赌一次。
第二天,当那个老鬼再次来送饭时,林渊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去爭抢,他只是靠在墙角,用一种极其微弱,却又能让对方听清的声音,开始背诵。
“身体髮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这是《孝经》的开篇。在这个“孝”字大如天的时代,这句话对任何一个读过几天书,或者有著朴素道德观的汉人来说,都有著非同寻常的分量。
老鬼扔下窝头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
他那浑浊的眼睛,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落在了林渊的身上。
然而,林渊的这个举动,也引来了其他狱卒的注意。
“操!你他娘的念叨什么呢!”一个满脸横肉的狱卒走了过来,隔著牢门,恶狠狠地骂道,“死到临头了,还在这儿跟老子装读书人?看老子不打烂你的嘴!”
说著,他抄起一根水火棍,隔著柵栏,朝著林渊的身上狠狠捅了过来!
林渊躲闪不及,后背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剧痛传来,他闷哼一声,整个人再次栽倒在冰冷的污水里。
那狱卒还不解气,又连续捅了好几下,一边捅一边骂骂咧咧。
“让你装!让你念!老子让你念!”
林渊被打得眼前发黑,意识都开始模糊。
就在他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偏过头,看向了那个角落。
那个被称为“老鬼”的狱卒,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去,背对著这里。
但林渊清楚地看到,他那藏在袖子里的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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