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钢铁堡垒的铸造
拐角处一只肥大的老鼠“唰”地窜过,尾巴在水面甩出一道弧。
他站住,盯著那串湿脚印消失在阴影里。
动作和体型都不太对劲——这座楼的地下不能留“居民”。
他收紧了面罩,拿刮板在墙根刷了一段防水底涂样板,长度五米左右。
他把“通风道”“集水坑”“除湿机分时开”写在笔记里,后面標了三天的工期箭头。
发电机的轰鸣像一头踏著铁蹄的动物在屋外喘气。
顾城从地下室上来时,臂膀和腰背像被灌了铅,右肩的旧伤时不时绞一下,把他从专註里拉回到肉身。
他靠在栏杆稍微缓了一分钟,喝了两口水,才继续把两块摺叠光伏板背到屋顶。
今天不搞阵列,只上线两块,用波纹管穿线到二楼,把控制器与蓄电池、逆变器连接。
白天涓滴充电,夜里儘量关停发电机,用最低照明支撑警戒。
他把逆变器与太阳能控制器装进金属工具箱並断开所有外线,临时做了个“简易法拉第箱”。
冰箱他先不接电——压缩机顛过,他给它再多留一天的时间去“安定”。
下午三点,天色又暗了一层,像有人在云上多刷了一道墨。
顾城的右臂已经抬不起来,连提起磨光机手会发抖。
他把夹层用两块木板分隔出三格,调配好预拌速凝修补砂浆,沿著上缘薄薄抹一层。
速凝修补砂浆“吃水”很快,一会儿就“发白”,他再抹平,再薄抹下一格。
每一格都不厚,但足以把沙袋、碎石与钢板“粘得像块整体”。
真正的骨髓,等明后天慢慢浇。
需要休息一下了,他上了车,开启suv自驾模式,返回仓库。
把剩下的东西分別装在两辆车上,然后在suv车后装好牵引绳,带著皮卡返回。
他克制著衝动,强迫自己停下对观测窗其余缺口的封堵,把今天的收尾做在最该做的位置——门。
手錶上的分针爬过五点。
他把工具一件件收回指定位置,拉好电缆,检查灭火器的压力表,关小了大厅的灯,只留下两盏角落的弱光。
风从门缝里探进来,帆布轻轻晃,玻璃片在头顶发出像昆虫翅膀一样的细音。
屋內的气味由焊烟转成混凝土的潮与汽油的冷,像一口未散尽热气的锅炉。
桌面上,压力喷壶、金属喷嘴、耐热胶管、阀门、打火装置、扎带、耐热手套、灭火器、两桶燃料被他摊开。
他把喷壶当作燃油罐,胶管与阀门做“喉管”,点火器固定到喷口前缘,手柄加缠两道防滑布。
背风,只点按短喷,不做长喷。
脚下三步即可退到门閂处,灭火器与清水触手可及。
他戴上护目镜与面罩,按住阀门,拇指掀起点火开关——火舌像一条橘红色的蛇,从金属喷口里吐出,贴著门內的空气划过。
热浪把他面罩烤得发烫,他的呼吸却变得更稳。
第二次试喷,他把喷口下压,火舌贴地掠过,在砂带上烫出一道细焦痕。
第三次,他把喷口微微侧转,火柱更短、更集中——火不求大,求准,求可控。
主喷放在门边掛鉤上,副喷靠墙,灭火器两只左右手边各一只,水桶在射击位后侧。
他把手电调成窄角度,照住门缝与观察孔位。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剩远处风翻动灌木的声响。
夜色一点点压下来,云像沉到屋檐下。
雨先是稀稀落落地搭在穹顶上,隨后密起来,变成一层密不透风的帘子。
风向在门口换了一次,像有人把厚重的帘幕往前推了一寸。
他指尖落在喷柄上,食指扣住阀门,拇指抵住点火。
胸腔里那只叫做【初级危险直觉】的动物先是竖起了耳朵,隨即把身子压得更低。
他不再去想今天未完成的清单,也不再去想明天要不要回山口镇多搬一趟。
堡垒可以分几天修,火可以一夜练熟。
活下去,才有工期。
“来吧。”他的声音很轻。
门缝外的雨声仿佛被某种东西切了一刀,沙沙声从雨的缝里渗出来,又像从混凝土里生长出来。
顾城没有起身,像一只收缩四肢的猫把身形藏在门后,手掌却逐渐收紧——如果那些在预知里让人头皮发麻的“邻居”今晚真的按捺不住,他会让它们先吃上一口火。
风再向这边靠了一寸,玻璃片轻轻一响。
顾城没有看表,他不需要知道现在几点。
他知道的只有一件事:这栋楼第一次学会了“闭嘴”,而他第一次有了一口“能叫的火”。
外面黑得像一口井,井口边缘开始缓缓爬进来什么。
顾城的拇指按下去,火在指尖之外,等待跳出。
夜,往门这边挪了一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