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我这皮鞋有多贵!”我擦的时候,他还在低著头吼,我当时没抬头,但我从他腿部颤动的动作来分析,他吼的时候,同时用手指著我的后脑勺。

“说一句对不起扭头就走?对不起有用还要法律干什么!”

我们领班跟我是老乡,那年她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她就赶紧跑过去赔笑脸,一口一个大哥,“大哥您別生气,这会太忙了。”

可这不劝还好,一劝,他倒是更来劲了,又是指著我的后脑勺吼道:“豆浆洒鞋上还不赶紧擦,是不是我不发火,你就觉得我脾气好!”

其实我没那么玻璃心,被人吼两句我觉得也没啥,可他这么一吼,店里所有人都看向了我们两个,我的脸又红又涨,像是血液倒流,全憋在了脸上,下不去了。

那会好多人看著我俩,一个趾高气昂的站在那,指著我的后脑勺,一个蹲在地上,像个捡米粒的流浪儿。

不过我还是觉得没什么,或者说,当时压根没反应过来,一切都太突然了。

可是旁边的一个烫头髮的阿姨看不下去了,他对那个男的笑著说:“大早上的都忙,人家还是个小孩儿,看著跟我儿子差不多,这年纪的孩子都脸皮薄,不爱说话,他没有恶意哈,算了。”

我偷一眼地看了她,她的头髮不长,烫成了卷,顏色有些微微泛红,我妈也烫过那样的髮型,她的眼袋很明显,看起来比我妈年纪大点,那些都没什么,最关键的是,她往前走了半步,过来往上拉我的胳膊,嘴里还小声跟我说:“没事,別擦了。”

那个阿姨,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她是那种看一眼就知道她很富贵的人,浑身上下由內而外的散发著一股贵气。

我不明白她一个陌生人,为什么那么尽心竭力的维护我,我鼻子一酸,两腮开始发疼。

说真的,我不想哭,也不能哭呀,那会儿人很多,哭出来多丟脸,可我就是忍不住,泪水自己冒出来,在眶里提溜著。

我擦完皮鞋的时候,不是直著站起来的,而像一个封建奴才似的,以一种卑躬屈膝的姿態往后退,退几步之后再起身,起身的同时就转身,背对著他们。

这些动作我是一瞬间完成,可这仍然是徒劳的,他们还是看见我哭了。

我躲进了卫生间里,装作上厕所的样子,没有发出声音的大哭了一场。

那会我不知为何想起了我妈,我妈就在富力城做保洁,我之前送外卖的时候,有一户业主开门时,我看到了他家一个保洁阿姨,穿著和我妈一样的工装,正跪在地上,擦瓷砖的缝隙。

我躲进卫生间之后,就突然想起了这个画面,我就在想,我受点委屈我不在乎,可人家的妈可以过富贵的生活,我的妈就得跪在地上给人家擦瓷砖,凭啥啊?

都是人,都两条胳膊两条腿,凭啥啊!

后来我明白了,人被欺负了,受委屈了,都会想妈,当时那个阿姨在那几秒钟的时间里,短暂性的做了一次保护我的『妈』。

我多希望当时是我真正的妈站在那里保护我,可一想到现状,就有一股绝望扑面而来,我妈只是个保洁员,我只是个餐厅服务员,我能让我妈也过上这样的生活吗?想想,这是一个多么奢侈的梦?

我们餐厅一份排骨饭都26块钱,我干一整天才40块!

所以,我哪来的胆量,敢做这样的梦?

那时候我们过什么样的日子?我妈干完活,临走的时候都会顺手帮业主带走门口的垃圾袋,扔垃圾时她会大概看一眼,有时候会从里边拿出一双鞋,有些时候拿出一个背包,还有一次她拿回去了一条两斤多重的鱼乾。

记得我妈在十平米不到的出租房里,不停的跟我爸感慨:“你看看,多好的鱼啊,我闻著也没味,就这么扔了太可惜了。”

我妈燉了那条鱼,分三次燉的,每次吃饭的时候不停的往我碗里夹鱼肉,还细心的把能看见的刺挑掉。

其实我一口都不想吃,我觉得丟人,可我不想伤害到我妈的自尊,我还是吃了两口。

那天我意识到自己与这个世界的巨大差异后,我极其痛恨我的父亲,我痛恨他狗屁不是,痛恨他没种,痛恨他小富即安。我觉得我妈那么好的一个女人,跟著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他在富力广场搬水泥,就bj朝阳区双井桥那个富力广场,我爸参与建设过,那段时间我们的关係很紧张,我从不去找他。

在卫生间里哭了几分钟后,外边有人敲响了门,我赶紧擦了把脸,推开门时我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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