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黑礁海域的惊涛骇浪终於平息，只剩下漂浮的墨绿粘液和碎肉在墨蓝的海面上缓缓扩散，如同巨兽留下的血腥涂鸦。番茄女神號如同受惊的鵪鶉，小心翼翼地靠近了血腥玛丽號那如同黑色堡垒般的庞大船身。

奥尼尔船长站在番茄女神號那刺眼的番茄红船头，骚包的粉色船长服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头髮湿漉漉地黏在额前。他那张平日里以“变態帅”自居的俊脸，此刻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惨白和惊魂未定的泪痕。他双手死死抓住船舷，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声音带著浓重的哭腔和夸张的颤抖，对著血腥玛丽號甲板上那彪悍的身影喊道：

“玛丽姐——！！！呜呜呜…我的亲姐啊——！！！”他用力吸了吸鼻子，声音拔高，带著一种劫后余生的、近乎撒娇的委屈，“这次…这次全靠您了！弟弟我…差点…差点就…就再也见不著您了！呜呜呜…那怪物…太嚇人了…我的小心臟…现在还扑通扑通跳得跟打鼓似的…”

玛丽夫人彪悍地站在血腥玛丽號的船舷边，琥珀色的独眼扫过奥尼尔那副梨带雨的怂样，不耐烦地挥了挥蒲扇般的大手：“行了行了！瞧你那点出息！大惊小怪的！老娘当年在深渊海沟里…算了！”她话锋一转，独眼在番茄女神號甲板上扫了一圈，眉头皱起，“唉？你那个贼眉鼠眼的大副…汤姆老头呢？该不会…餵鱼了吧？”

奥尼尔刚想开口痛骂那个临阵跳海的“老混蛋”，嘴巴刚张开——

“船…船长！我…我在这儿呢！”

一个湿漉漉、佝僂的身影，如同水鬼般，悄无声息地从番茄女神號另一侧的船舷外翻了上来！正是大副汤姆！他浑身滴著水，稀疏的头髮贴在头皮上，老脸上却堆满了“忠肝义胆”的悲壮表情！他几步衝到奥尼尔身边，声音洪亮，带著一种“视死如归”的激昂：

“船长！我想过了！”他用力一拍乾瘪的胸脯（溅起一片水），“我汤姆！生是番茄女神號的人！死是番茄女神號的鬼！怎么能临阵脱逃？！我要回来！和番茄女神號…共存亡——！！！”他吼得声嘶力竭，隨即立刻转头，对著玛丽夫人露出一个极其諂媚的笑容，搓著手，“嘿嘿…玛丽姐！多谢搭救！多谢搭救！您真是我们的大恩人！再生父母啊！”

奥尼尔：“……”他捂著心口，俊脸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紫！嘴唇哆嗦著，指著汤姆，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你…你你你…你这个…老…老…”

“行了！少废话！”玛丽夫人再次挥手打断，独眼扫向甲板中央，“带鱼呢？被你玩死了？还是嚇尿了？”

甲板中央，铁鉤带鱼杰瑞，慢慢地、极其“淑女”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身上那件不合身的黑白女僕装湿漉漉地贴在虬结的肌肉上，裙摆皱巴巴地掀著，露出两条毛茸茸、布满疤痕的粗腿。他夹著腿，努力维持著一种“优雅”的姿態，那只寒光闪闪的铁鉤手，此刻却极其彆扭地、如同捏著兰指般，对著玛丽夫人…轻轻挥了挥？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著“娇羞”的諂媚笑容，声音捏得又尖又细：

“马…玛丽姐…人家…人家在这儿呢…多谢…玛丽姐…救命之恩…”

玛丽夫人：“……”琥珀色的独眼瞬间瞪圆！嘴角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她猛地后退一步，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辣眼睛的东西，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嫌弃：“咦惹——！！！”

血腥玛丽號甲板

另一边，卡洛斯正捂著襠部，齜牙咧嘴、一瘸一拐地追杀著齐贝伦元帅，嘴里骂骂咧咧：“齐贝伦！你个老阴比！给小爷站住！老子今天非把你那破单片眼镜塞你屁眼里不可——！！！”

齐贝伦元帅则灵活地穿梭在甲板杂物间，单片眼镜后的眼神带著一丝“玩脱了”的无奈和强装的镇定，一边躲闪一边试图解释：“卡洛斯！冷静！这是战术需要！非常时期非常手段！你看效果不是很好吗？利维坦都被你打跑了！”

然而，就在卡洛斯一个饿虎扑食，眼看就要抓住齐贝伦衣领的瞬间！

两人几乎同时！被番茄女神號甲板上那“惊世骇俗”的一幕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卡洛斯保持著扑击的姿势，金毛下的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齐贝伦元帅也忘了躲闪，单片眼镜后的瞳孔猛地收缩！嘴巴同样不受控制地张开！形成一个完美的“o”型！

马尔克斯巨大的牛头凑到萨兰贝尔圣女身边，蒲扇般的大手指著番茄女神號甲板上那个穿著女僕装、夹著腿、挥舞铁鉤的“娇羞”壮汉，瓮声瓮气地、带著朴素的困惑和一丝“发现新大陆”的惊奇：

“哞…圣女大人…你看…他…他和你…撞衫了耶…”

萨兰贝尔圣女：“……”

她冰蓝的眼眸，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缓缓地、一格一格地…转向番茄女神號甲板。

她的目光，精准地、无可避免地…落在了那个穿著同款黑白女僕装、夹著腿、努力“淑女”、挥舞著铁鉤的…铁鉤带鱼杰瑞身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海风拂过她束起的银髮，吹动女僕帽的蕾丝边。

冰蓝的眼眸深处，那如同万载冰川般永恆不变的、清冷无波的光泽…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湖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裂痕蔓延！扩散！

然后！

“咔嚓——！！！”

一声无声的、却仿佛响彻灵魂的脆响！

圣女冰蓝的眼眸中，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

她精致的、如同冰雪雕琢的下頜线条，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那顶小巧的女僕帽下，束起的银髮似乎都失去了光泽。她微微歪著头，粉唇微张，维持著一个极其罕见、极其失態的、近乎“呆滯”的表情。

翡翠鸚鵡螺號

这艘披著翡翠绿外衣的奢华商船，此刻如同一个被投入巨石的蜂巢！甲板上人头攒动！喧囂鼎沸！所有的乘客，无论贵族、商人、冒险者还是水手，都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涌向船舷！无数双眼睛死死盯著远处那片墨蓝海域上空，那如同神魔交战般、蓝金交织的炫目光轨！

“神跡——！！！是神跡显灵——！！！”一个穿著丝绸长袍的富商激动得浑身颤抖，手指著天空，声音因狂喜而变调，“五神在上！五神庇佑！这是神罚！是神罚降临啊——！！！”

“太他妈吊了——！！！”一个粗獷的佣兵汉子狠狠捶打著船舷，黝黑的脸上写满了狂热和敬畏，“那是什么？！冰火神矛？！操！老子这辈子值了！能看到这种场面！”

“老婆！老婆快出来看真神——！！！”一个中年男人扯著嗓子朝船舱里吼，声音嘶哑，“別他妈看那破歌剧了！外面！外面有真神打架——！！！”

惊呼！讚嘆！祈祷！狂热的呼喊声如同海浪般在甲板上汹涌澎湃！所有人都被那超越凡人想像的战斗场面彻底点燃！如同目睹了神跡降临人间！

在这狂热的人潮边缘，两个身影却显得格格不入。他们裹著宽大的、几乎拖到脚面的灰色兜帽斗篷，將身形和面容完全隱藏在深沉的阴影里。只有当他们极其轻微地、如同受惊的兔子般侧头交换眼神时，兜帽的缝隙间，才极其短暂地闪过一抹…冰蓝的、如同极地寒冰般的色泽！以及…一丝…苍白得毫无血色的皮肤！

那眼神里，没有狂热，没有敬畏，只有一种冰冷的、如同毒蛇般盘踞的…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