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秋华之实

百城外的官道被暖阳晒得发白，尘土在车轮下懒洋洋地打著旋儿。

马尔克斯巨大的身躯占据著车夫位，断角在阳光下闪著微光。

他粗糙的手指鬆鬆地挽著韁绳，厚实的嘴唇咧开，哼著一首完全不成调、节奏古怪的恩维尔小曲，巨大的牛头隨著那只有他自己懂的节拍一点一点，蒲扇般的大手还时不时拍一下自己粗壮的大腿，发出“啪、啪”的闷响。车厢里瀰漫著一种久违的、近乎慵懒的轻鬆气息。

卡洛斯窝在柔软的靠垫里，金毛脑袋低垂，正全神贯注地研究著斯科特那份设计图和商业企划书。突然，他猛地一拍旁边齐贝伦的大腿！

“啪！”

“嗷！”齐贝伦元帅正闭目养神，猝不及防挨了一下，疼得齜牙咧嘴，单片眼镜都差点滑下来。他揉著被拍红的地方，没好气地瞪向卡洛斯：“下次拍你自己的！”

卡洛斯完全没在意，金毛下的眼睛闪闪发亮，兴奋地把图纸塞到齐贝伦手里：“不愧是我斯科特兄弟！绝了！你看这思路！”

齐贝伦皱著眉接过图纸，目光扫过那些精细的线条和標註，原本的不满渐渐被专注取代。他推了推单片眼镜，沉稳的声音带著一丝欣赏：

“嗯…不止是骷髏狗…骷髏蜥蜴、幽灵崑虫、骸骨鸟…系列化。”他指尖点著图纸上关於“变形功能”的说明，“利用亡骸材料的可塑性，打造多形態变化…確实绝了。这是要打造一个完整的…ip。”

坐在他们对面的萨兰贝尔圣女，一直安静地看著窗外飞逝的风景。听到这里，她微微侧过头，冰蓝的眼眸透过网纱帽的薄纱，落在齐贝伦手中的企划书上。她伸出素白纤细的手，轻轻接过那份文件，声音清冷依旧，却带著一丝探究：“哦？还要用塞拉斯大人的虚空留影阵…来做故事背景？”

“对！”卡洛斯激动地又一拍自己大腿（这次总算没误伤），金毛都激动地翘起几根，“写剧情！搞世界观！你看这初稿！”

他飞快地翻到后面几页，指著一段潦草的文字，“看这个！迅龙骑士的退场台词：『但是我別无选择！』然后一打六！燃爆了！妈的我看了都热血沸腾！那些小屁孩看了不得疯了！哭著喊著要买！”

圣女的目光落在那些文字上，网纱帽下，粉唇似乎极轻微地抿了一下，像是在压抑一丝笑意。她微微頷首，清冷的声音带著一种洞悉世情的冷静：“確实。而且…小朋友长大了，还会付童年债。”她指尖轻轻拂过那行“別无选择”。

齐贝伦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端起手边的水杯抿了一口：“嗯，就像很多人痴迷收集浣熊卡片一样。情怀消费。”

车厢外，马尔克斯那荒腔走板的哼歌声恰好在此刻拔高了一个调门，瓮声瓮气地飘进来一句，朴素的牛眼里闪烁著朴素的智慧光芒：

“哞！对！酒瓶塞…童年债就没少还！”

马车在官道旁缓缓停下，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渐歇。初秋的风带著穀物成熟的暖香，卷过金色的麦田，掀起一波又一波流动的碎金。阳光慷慨地洒落，给每一根摇曳的麦穗都镀上了耀眼的边缘。

齐贝伦元帅率先推开车门，踏下马车。他深吸了一口带著麦香和泥土气息的空气，抬手整理了一下一丝不苟的衣领，单片眼镜后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片无边无际的金色海洋。沉稳的脸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农夫看著亲手播种的田地终於丰收般的满足感，悄然浮现。他微微頷首，声音带著感慨：“故地重游…当年的荒村，如今沃野千里。踏青採风，正当其时。”

卡洛斯紧跟著跳下车，金毛脑袋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叉著腰，环顾四周，脸上却带著点警惕：“採风好说…我就希望当年那个死老头別又蹦出来，追著我屁股后面推销他那堆『祖传的破铜烂铁』！什么『上古神兵碎片』，呸！就是块生锈的烂铁皮！”

马尔克斯巨大的身躯也挤了出来，他走到田埂边，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根饱满的麦穗。他粗大的手指笨拙地搓开麦壳，將几粒饱满的麦粒丟进嘴里，慢慢咀嚼著。朴素的牛眼舒服地眯成了一条缝，瓮声瓮气地应和：“哞…言之有理…也许那老头…早就嗝屁了…”

卡洛斯一听，金毛下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一拍大腿：“对啊！老马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嘿嘿…”他搓著手，脸上露出缺德的精光。

萨兰贝尔圣女提著那身粉嫩的裙摆，优雅地走下马车。网纱帽的薄纱在微风中轻轻拂动。听到马尔克斯的话，她冰蓝的眼眸在薄纱后极其细微地翻了一下，粉唇却微微抿起，轻轻吐出一个字：“善。”声音清冷依旧，却带著一丝对卡洛斯那点小心思的瞭然和…微妙的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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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掠过，圣女淡粉色的裙摆如同初绽的瓣般轻轻摇曳。网纱帽边缘，几缕银色的髮丝被风温柔地撩起，在阳光下闪烁著清冷的光泽。她站在金色的麦浪前，目光投向远方，仿佛在感受这片土地的脉动。

卡洛斯也望向那片起伏的金色海洋，金毛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他脸上的市侩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少见的、近乎肃穆的神情。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