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卢梭主教

圣城梵拉蒂亚·晚宴

伯纳德神官优雅地放下餐巾，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完成了一项神圣的仪式。他平静的目光扫过餐桌对面四个如同被抽走了魂的同伴，声音温和依旧：“各位贵客，主教大人…”他微微頷首，“…明日的告解室…还继续吗？”

话音未落！

四只手如同训练过一般，齐刷刷地、带著一种近乎惊恐的决绝，猛地举了起来！掌心向外，五指张开，动作整齐划一，表达著无声却极其强烈的拒绝！

齐贝伦元帅深吸一口气，眼眸中还残留著未散的荒诞与疲惫，他努力维持著贵族的风度，声音低沉而严肃：“一次…接触如此大量的…呃…『特殊案例』…”他斟酌著用词，“…信息密度过高…对心理健康…恐有…不利影响…”

萨兰贝尔圣女冰蓝色的眼眸微微闪动，清冷的面容上带著一丝罕见的、近乎“心有余悸”的波动。她轻轻摇头，声音如同冰泉，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此等…光怪陆离…已非…红尘试炼…所能涵盖…”她顿了顿，补充道，“…其烈度…远超…预期界限…”

马尔科斯巨大的牛头凑近伯纳德，直勾勾地盯著他，充满了纯然的困惑和一丝…敬畏？他瓮声瓮气，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哞…俺就想知道…你…为啥…还没变態？…”

伯纳德神官面对这直击灵魂的拷问，脸上那副职业性的平静面具没有丝毫鬆动。他微微挺直脊背，声音平板无波，却透著一股令人信服的…麻木？

“职责所在…”他吐出四个字，如同陈述教义，“…况且…”他顿了顿，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寒冰裂隙般的…波动，“…有时…我也…很想打人…”他声音依旧平稳，“…是我的教养…救了他们的命…”

这平静话语下蕴含的惊涛骇浪，让餐桌上的空气都凝滯了一瞬！

卡洛斯猛地回过神，金毛下的脸上挤出一个“劫后余生”般的、略带討好的笑容。他搓著手，试图打破这沉重的气氛：“那个…下次…下次再说…”他飞快地摆手，“…明天…明天咱们缓缓！伯纳德！带我们出去溜达溜达！透透气！对！透透气！”

伯纳德微微頷首：“遵命，主教大人…”他恭敬询问，“…您…打算去哪个教区游览呢？”

卡洛斯眼珠一转，金毛下的脸上立刻堆满了市井小民的狡黠：“你隨便挑！挑个…呃…风景好的！…最好…”他压低声音，带著一丝“你懂的”暗示，“最好附近有酒馆的！…懂吧？”

伯纳德闻言，那张万年不变的刻板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明显的裂痕！他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眼神中充满了“这要求也太离谱了吧”的震惊和为难：“额…这？…”他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主教大人…圣城之內严禁…”

卡洛斯立刻打断他，一脸“为他人著想”的正气凛然，手指指向旁边的齐贝伦元帅：“嘖！你得考虑考虑元帅啊！人家又不是跟我们一样的神棍！总得…呃…入乡隨俗！体察民情！对吧元帅？”他朝齐贝伦使了个眼色。

“神…神棍？！”

伯纳德神官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他猛地睁大了眼睛！瞳孔剧烈收缩！那张刻板的脸瞬间僵住！

圣城梵拉蒂亚·耶斯教区

翌日，耶斯教区。

春日暖阳洒在蜿蜒的乡间小路上，微风和煦，带来泥土和青草的芬芳。与昨日告解室的压抑相比，此处的寧静令人心旷神怡。

马尔科斯巨大的牛蹄踏在鬆软的泥土上，他正心满意足地捧著一根几乎和他小臂一样粗的烤羊腿，大口撕咬著，油亮的肉汁顺著他巨大的下巴滴落。充满了朴素的满足：“哞…可算…吃上肉了…”

齐贝伦元帅步履从容，手中把玩著一个精致的银质小酒壶，偶尔优雅地抿上一口。深色的贵族常服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挺括，他嘴角噙著一丝淡淡的、品味后的愜意：“村民自酿…风味独特…倒是別有一番野趣…”

萨兰贝尔圣女冰蓝色的眼眸静静扫过两旁整齐的农田和远处炊烟裊裊的村落，清冷的面容在阳光下柔和了几分，显然这田园风光让她心情舒缓。

卡洛斯则完全没个主教样子！他大大咧咧地勾著伯纳德神官的肩膀，金毛脑袋凑得极近，唾沫横飞地问东问西：“哎！伯纳德！这村子种啥的？…收成咋样？…税重不重？…有没有漂亮姑娘？…”

伯纳德神官被他勾得脚步踉蹌，那张刻板的脸上写满了窘迫和“有辱斯文”！他努力想挣脱卡洛斯的“魔爪”，青涩的脸颊涨得通红，眼神慌乱地扫视著路边投来好奇目光的村民：“主…主教大人…您…您注意仪態…村民们都看著呢…”他声音细若蚊吶，带著哀求。

就在这时！

前方小路的尽头，一道身影佇立！那人身披深色主教袍，袍角绣著繁复的暗金纹路，身形高挑而消瘦，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他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穿透人群，精准地、毫不掩饰地锁定了勾肩搭背的卡洛斯，眼神中充满了冰冷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鄙夷！

他並未移动脚步，只是站在那里，一股无形的、如同山岳般的威压便扑面而来！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伯纳德神官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他猛地僵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乾二净！他下意识地挺直腰板，挣脱了卡洛斯的手臂，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老…老师！”

其他人也瞬间察觉到了异样！齐贝伦元帅不动声色地收起了酒壶，萨兰贝尔圣女冰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马尔科斯巨大的牛头也停止了咀嚼。

这就是传说中权柄滔天、执掌纯信派系的大主教——卢梭？！他站在那里，不像悲悯的神职者，更像一位统御疆土、生杀予夺的…冷酷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