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真香警告

马尔科斯巨大的牛头点了点，断角晃了晃，瓮声瓮气地附和：“哞…开席！”

萨兰贝尔圣女紫罗兰色的脸庞在欢呼声中依旧平静，银灰色的眼眸扫过那些狂喜的平民，微微頷首，清冷的声音如同冰泉滴落：

“嗯。”

马尔科斯巨大的身影如同移动的肉山，挤开人群，瓮声瓮气地走到副官泽莫面前。他那蒲扇般的巨手，捏著一根足有婴儿手臂粗的铁钎，钎子上串著三大块烤得油光鋥亮、滋滋冒油、边缘焦脆的岩蜴肉！油脂滴落，香气如同实质的鉤子，狠狠勾动著泽莫早已空空如也的胃袋。

“哞…將军…不用客气…”马尔科斯憨厚地笑著，把铁钎往前一递，动作如同巨锤递绣针。

泽莫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眼中最后一丝矜持和疲惫瞬间被汹涌的飢饿感淹没！他几乎是抢一般接过那串烤肉，也顾不上烫，张开嘴，狠狠撕咬下一大块！

滚烫的肉汁在口腔中爆开，混合著粗糲的盐粒和香料的味道，瞬间点燃了他乾涸的味蕾和飢饿的神经！他如同饿了三天的野狼，大口咀嚼，狼吞虎咽，滚烫的油脂顺著嘴角流下也浑然不觉！那吃相，与刚才那个沉稳决断的副官判若两人。

萨兰贝尔圣女紫罗兰色的身影无声地移动。她银灰色的眼眸，扫过泽莫身后那群被粗糲藤蔓死死捆缚的贵族和祭祀。那些人如同秋风中的落叶，瑟瑟发抖，脸上写满了惊恐、屈辱和末日降临的绝望。唯有被单独捆缚的卫队长拉顿，依旧梗著脖子，脸上残留著不甘的倔强，眼神空洞地望著远处欢呼的人群，嘴唇紧抿，仿佛要將那诱人的肉香隔绝在外。

圣女的目光最终落在泽莫身上，清冷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扰：“这些人…如何处置？”

泽莫正被一大块肉噎得翻白眼，闻言猛地一顿，艰难地咽下食物，脸上瞬间涌起复杂的情绪。他看了看那些面如死灰的贵族祭祀，又看了看旁边如同雕塑般沉默的拉顿，张了张嘴，却一时语塞。

“杀光——！！！”

“宰了这些虫豸——！！！”

“他们骑在咱们头上拉屎撒尿多少年了——该死——！！！”

泽莫身后的士兵们早已从罗斯士兵手中接过了食物，正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红著眼睛嘶吼！压抑了太久的怒火和屈辱，在食物和自由的刺激下彻底爆发！

“就是！那些奴隶！被他们折磨成什么样了——！！！”

“咱们也没比奴隶强多少！天天饿肚子！给他们当牛做马——！！！”

“我儿子！还没成年！就被他们抓了壮丁！到现在…连尸骨都找不到啊——！！！”

民眾的怒吼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淹没了泽莫的犹豫！一张张枯紫色的脸上，此刻燃烧著刻骨的仇恨！他们指著那些贵族祭祀，控诉著血泪斑斑的过往！

卡洛斯抱著胳膊站在一旁，金毛在风中微微晃动。他看著眼前群情激愤的场面，听著那些字字泣血的控诉，嘴角勾起一抹带著冷意的痞笑，低声嘀咕：“嘖嘖…这帮黑耗子…对外人狠，对自己人更狠啊…卢修斯那老狐狸跟他们一比，都他妈算勤政爱民了…”

泽莫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著。他猛地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面向齐贝伦元帅，声音嘶哑却带著一种破釜沉舟的沉重：“元帅！这些人…草菅人命！丧尽天良！死有余辜！”他指向那群贵族祭祀，眼中也燃烧著怒火。

然而，他的手指最终却缓缓移向了一旁沉默的拉顿。他声音低沉下去，带著一丝恳求：“但是…拉顿队长…他…他不一样！”泽莫抬起头，直视齐贝伦的眼睛，“他勇武！忠诚！绝非恶人！他体恤下属！从不剋扣军餉！对城中百姓…也秋毫无犯！从不欺压！”他声音带著一丝哽咽，“求元帅…给他一个机会！一个…弃暗投明的机会！”

拉顿的身体猛地一震！空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波动。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那个为他求情的副官，脸上那层名为“不屈”的冰壳，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萨兰贝尔圣女的身影如同幽影般，悄无声息地移到了拉顿面前。她伸出手，掌心托著一串同样烤得焦香四溢的岩蜴肉串。肉串在她手中，如同某种神圣的祭品，散发著诱人的光芒和热量。

“队长…”圣女的声音清冷依旧，却少了几分寒意，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嘆息？“我们…是同族。”她银灰色的眼眸直视著拉顿猩红的瞳孔，“贵族…不义。”

“无需…为他们…做无谓牺牲。”

卡洛斯也凑了过来，蹲在拉顿面前，金毛脑袋几乎要碰到拉顿的膝盖。他脸上带著那种市井混混特有的、直击人心的痞气笑容：“是啊队长，好好想想！你该保护谁？该为谁而战？”他猛地抬手，指向那群面无人色的贵族祭祀，声音陡然拔高，带著毫不掩饰的鄙夷：“为了这群趴在你们身上吸血！作威作福！草菅人命的王八蛋——？！”

他的手指猛地一转，指向城门洞外那些欢呼雀跃、脸上终於有了生气的暗精灵平民，声音带著一种煽动性的力量：“还是为了他们——？！为了这些跟你一样流著暗月之血的同胞——？！”

马尔科斯巨大的牛头也凑了过来，断角几乎要戳到拉顿的脸。他瓮声瓮气地，用最朴实的语言，戳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哞…吃吧…別装了…”他那巨大的牛眼盯著拉顿嘴角无意识渗出的、混著血丝的唾液，“哈喇子…都流下来了…”

拉顿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他猩红的眼瞳在圣女手中的肉串、卡洛斯指向平民的手指、马尔科斯那直白话语间疯狂游移！喉结如同活塞般上下滚动！那层名为“忠诚”和“骄傲”的冰壳，在飢饿的灼烧、同袍的恳求、圣女的话语、卡洛斯的质问、以及那无孔不入的肉香面前，终於…寸寸龟裂！

挣扎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拉顿猛地闭上眼，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般的、混合著痛苦和屈服的呜咽！他不再犹豫，猛地低下头，如同饿狼扑食般，一口咬住了圣女手中那串烤肉！

滚烫的油脂烫得他嘴角一抽，但他毫不在意！锋利的牙齿撕开焦脆的表皮，滚烫的肉汁混合著粗盐和香料的味道瞬间在口腔中爆炸！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直击灵魂的满足感！飢饿的胃袋发出贪婪的咆哮！

他大口咀嚼著，吞咽著，滚烫的油脂顺著嘴角流下，滴落在冰冷的黑曜石地面上。他紧闭的双眼眼角，似乎有某种滚烫的液体，混合著油脂，无声地滑落。

几分钟后。

当最后一块肉被囫圇吞下，拉顿缓缓抬起头。他脸上沾满了油渍和肉渣，猩红的眼瞳里，那最后一丝倔强的火焰彻底熄灭，只剩下一种近乎虚脱的茫然和…一种奇异的、劫后余生的平静。

他舔了舔嘴角的油，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带著浓重鼻音的嘆息，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