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压轴节目
鳶尾会馆·“压轴节目”与“遁地逃亡”
维纶主教如同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械傀儡,用毫无起伏的语调,飞快地念完了那套他念了几百遍的、关於“生命、圣洁、责任”的婚礼祝词。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他“啪”地一声合上那本厚重的《生命女神黛安娜之之书》。动作之快,仿佛那书烫手。
他浑浊的老眼猛地抬起,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剜了旁边还在整理骚包白袍、准备“刷宝”的卡洛斯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孽障,你给我等著”的刻骨杀意。隨即,他看也不看台上的新人,如同躲避瘟疫般,转身,迈开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近乎小跑的步子,目標明確,直扑向角落里的奥托爵士。
奥托爵士也如同看到了救星,立刻站起身。两位饱受折磨的老人,在喧囂的暗红灯光下,在震耳欲聋的“乡村摇滚”背景音中,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没有言语,只有用力摇晃的手臂和彼此眼中闪烁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愤泪光。他们迅速缩到角落最暗的阴影里,仿佛两个在敌占区成功接头的地下工作者,只想立刻,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
卡洛斯对维纶的“死亡凝视”浑然不觉(或者说习惯了)。他金毛一甩,脸上重新掛起那副“小爷我才是主角”的灿烂(欠揍)笑容,一步跳到司仪台中央。清了清嗓子,声音透过扩音石,带著一种“重磅炸弹即將引爆”的兴奋。
“各位,各位,安静,安静一下。”他双手下压,“今天的婚礼,还有压轴大戏。”他故意拖长调子,吸引注意,“有请,百城大剧院头號巨星,名动泰拉瑞亚的,史蒂芬大师。”他张开双臂,如同迎接巨星,“为新人献上最诚挚,最精彩的婚礼祝词。”
全场宾客都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史蒂芬大师?滑稽剧之王?他来婚礼现场表演?这倒是新鲜。
然而,卡洛斯喊完,並没有大师登场。他反而猛地一转头,目光精准地锁定在抱著猫爹、正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塞拉斯身上,声音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文西。”
“喵嗷。”塞拉斯怀里的黑猫爹被这突如其来的点名嚇得炸毛。塞拉斯本人也浑身一激灵,差点把猫爹扔出去。他茫然地抬起头,黑眼圈下的眼睛写满了“关我屁事”的错愕。
卡洛斯根本不给塞拉斯反应时间。他伸出“爪子”,朝著塞拉斯的方向勾了勾,催促道:“快,东西,拿来。”
塞拉斯一脸懵逼,下意识地在身上摸索起来。他以为是史蒂芬大师的祝词稿,或者是某个魔法扩音道具。他手忙脚乱地掏著口袋,在猫爹不满的“咕嚕”声中,他摸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虚空拓影石。
塞拉斯也没多想,以为是卡洛斯要播放史蒂芬大师的“录播”。他赶紧把石头拋了过去。
卡洛斯一把接住,脸上嘚瑟的笑容更盛。他如同魔术师般高高举起那枚散发著幽蓝光芒的拓影石,声音充满了“见证奇蹟”的亢奋。
“各位观眾。”
“请看。”
“大屏幕。”他指向天板上那由无数龙蚀烬釉珠链构成的“暗红蹦迪灯带”。
“嗡。”
卡洛斯指尖圣光一闪,激活了拓影石。
一道幽蓝的光束瞬间投射到天板上,在无数暗红龙蚀烬釉珠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诡异。
光幕展开。
画面清晰。
只见光幕中,一个身著靛蓝布袍、熔金长发飞舞、手持摺扇、站在黑曜石平台上、眉飞色舞的身影,正是艾莉西亚·青叶。
她那清脆悦耳、带著抑扬顿挫韵律感的声音,透过拓影石,响彻整个鳶尾会馆,盖过了喧囂的音乐。
“上回书说到。”青叶摺扇“啪”地一敲,“那恶贼科林托德,身披黑曜重甲,胯下连环铁蜥,率领嗜血迅龙骑士,杀气腾腾,如黑云压城,直扑我『七侠六义』面门而来。”她动作夸张,摺扇挥舞,“然,我七侠六义,何惧之有。但见那黑甲元帅,剑眉倒竖,虎目圆睁,一声断喝:『结阵。』”她模仿齐贝伦,声音低沉威严,“鱼鳞阵,脚踏七星,气贯长虹,刀枪並举,寒光闪闪,直將那漫天杀气,硬生生顶了回去。”
全场死寂。
音乐停了,议论停了,连德古拉侯爵都忘了搓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著天板上那在暗红“灯带”背景下激情澎湃、手舞足蹈、说著“元帅神勇”、“圣女冰封”、“女侠雷动”、“蛮神力拔”、“黄毛滑如泥鰍”的青叶。
卡洛斯。
他金毛下的脸,瞬间从嘚瑟变成了僵硬,如同被冻住。他脖子如同生锈的齿轮,极其缓慢地、一格一格地转向塞拉斯,眼神里充满了“你他妈在逗我”的质问和惊恐。
塞拉斯抱著猫爹,也是一脸懵逼。他低头看看自己空空的手,又看看天板的青叶,再在身上疯狂摸索。终於,他在另一个口袋里摸到了另一块幽蓝的拓影石,上面刻著一个微小的“s”標记(史蒂芬)。
塞拉斯。他默默举起那块石头,对著卡洛斯,一脸无辜地摊了摊手。意思:抱歉,拿错了。
卡洛斯的脸,瞬间从僵硬变成了惨白,如同刷了一层石灰。他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完了,这下,真他妈玩脱了。
然而。
“哈哈哈哈。”
莉莉丝豪放的大笑打破了死寂。她叉著腰,仰头看著天板上激情说书的青叶,红唇咧开,碧绿眼瞳里闪烁著兴奋的光芒。她大手一挥,声音带著“老娘就喜欢热闹”的霸气。
“好。”“这个好。”
“热闹,喜庆,比那什么大师念经强多了。”她嫌弃地瞥了一眼维纶主教的方向,“接著放。”她对著卡洛斯命令道。
卡洛斯。他拿著拓影石的手,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
三道身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从各自的位置弹射而起,朝著最近的出口,亡命狂奔。
萨兰贝尔圣女素白面纱下的脸早已涨得通红,冰蓝眼眸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羞愤和恐慌。她甚至忘了维持优雅,提起裙摆,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瞬间掠过人群,冲向侧门,速度快得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內心只有一个念头:完了,霜语家规,长老会,冰牢,永世不得翻身。
齐贝伦元帅再顾不得什么元帅威严,堡垒巨剑都差点忘了拿。他猛地转身,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如同一头髮狂的蛮牛撞开挡路的宾客(包括一个端著金盘子的侍者),朝著与圣女相反的方向,另一个侧门猛衝而去。內心咆哮:青叶,卡洛斯,老子跟你们没完。
兰德將军本来已经缩在角落,试图用酒精和帽檐隱身。他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连酒壶都掉在了地上,精准地找到了一个通往地下酒窖的服务通道小门。他毫不犹豫,一把拉开,如同泥鰍般钻了进去,然后“砰”地一声从里面死死关上了门。动作一气呵成,仿佛演练过千百遍。內心悲鸣:让我死,就让我死在这酒窖里吧,別出去。
三位大佬,在青叶激情澎湃的“说书声”中,在莉莉丝“热闹,接著放”的豪迈命令下,在卡洛斯拿著“错误拓影石”的呆滯表情里,完成了史诗级的“社死大逃亡”。
鳶尾会馆穹顶下,龙蚀烬釉珠链投下的暗红光晕与青叶说书光幕的幽蓝交织,在空气中製造出一片诡异迷离的幻彩空间。硫磺味、酒气、食物香气与那挥之不去的尷尬气息沉沉混杂。
红毯尽头,主台旁。斯科特·斯洛仿佛一尊被抽空灵魂的精致人偶。他栗色的头髮在诡异的红蓝光下彻底黯淡,俊美的脸庞上最后一丝强撑的优雅面具早已碎裂,只余一片死寂的麻木。他空洞的碧蓝眼眸失焦地望著前方,无论是莉莉丝那身缀满龙蚀烬釉的华贵婚纱、满场迷离的灯光,还是天板上激情四溢的青叶影像,都已无法激起他任何反应。
直到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角落的阴影,捕捉到了他那儒雅不再的义父,奥托爵士。
奥托爵士阴沉的脸庞仿佛能拧出水来。他死死盯著斯科特,眼中没有愤怒,没有失望,只有一种冰冷的、如同审视死物般的漠然。他缓缓抬起手,动作清晰得如同慢放的默片,横掌,在自己的脖颈上狠狠一划。力道十足,精准得如同刽子手行刑前的预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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