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敲骨吸髓

百宫大殿，穹顶高耸，雕樑画栋，阳光透过巨大的彩绘玻璃窗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瀰漫著薰香和权力的味道。

卡洛斯此刻正一本正经地侍立在维伦主教身后，腰杆挺得笔直，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仿佛一个真正的、虔诚的圣骑士。只有那双眼珠子，像不安分的弹珠，滴溜溜地在金碧辉煌的大殿和那些高不可攀的大人物身上扫来扫去。

臥槽…这就是罗斯皇帝维兰德啊？卡洛斯心里嘀咕，目光落在御座上的年轻人身上。看著挺年轻啊…就是这脸色…嘖嘖嘖，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吧唧…吃了那么大败仗，能不样衰吗？换我我也得愁死…

他的目光又扫向旁边一个穿金戴银、瘦得像根竹竿的老头。那老头脸上堆著笑，对著御座的方向微微躬身，但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假，眼神里透著一股子精明的算计。

卢修斯！卡洛斯一眼就认出来了！百城第一紈絝帕维尔的老爹！罗斯的財政大臣！老狐狸！阴险得很！殿下可別被这老东西算计了…得帮殿下多盯著点！

再旁边，一个拄著拐杖、腰板挺得笔直的老头，一脸倨傲，鼻孔都快朝天了。这老登…应该就是昨晚斯科特说的军机大臣克林德了？卡洛斯撇撇嘴，仗都打成这熊样了还装逼呢？色厉內荏，內战內行外战外行…切！装模作样！

奥托爵士上前一步，对著御座上的维兰德皇帝恭敬行礼。皇帝虚弱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齐贝伦王子深吸一口气，他踏前一步，动作流畅而標准地行了一个恩维尔王族的覲见礼，声音清朗，不卑不亢：

“奉父王莱昂·维尔陛下之命，前来罗斯督战，同討西南兽人之患。恩维尔王国四王子，齐贝伦·维尔，见过维兰德陛下。”

御座上的维兰德皇帝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欠奉，只是虚弱地抬了抬手：“免礼…有劳莱昂国王…和王子殿下…费心了…”

奥托爵士適时开口：“陛下，臣观齐贝伦王子殿下，宅心仁厚，深明大义，实乃可交付重任之人。由殿下为两国牵线搭桥，共御兽患，实乃罗斯之幸。莱昂国王的安排…用心良苦。”

“哼！”军机大臣克林德猛地一顿手中的龙头拐杖，发出一声沉闷的冷哼。

財政大臣卢修斯则立刻上前一步，脸上掛著那副无懈可击的、带著諂媚和算计的笑容，声音恭敬客气：“王子殿下远道而来，督战重任在肩。想必…这『安寧税』的执行，是殿下首要关切之事？”他微微躬身，语气诚恳，“请殿下放心！我等身为臣子，定当竭尽全力，支撑殿下完成王命！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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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贝伦王子看著卢修斯那张虚偽的笑脸，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无奈，他轻轻嘆了口气：“有劳卢修斯大人费心了。”

御座上的维兰德皇帝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略显浑浊的目光缓缓移向大殿內侧，那位一直静默端坐、气质清冷的素白身影。

“圣女阁下…”维兰德皇帝的声音带著一丝疲惫的沙哑，却努力维持著帝王的仪態，“霜语氏族…久居雪山，与世无爭。令尊…霜语族长…別来无恙？朕…久闻霜语圣女之名，今日得见…果然…气质非凡，非同凡响。”

萨兰贝尔·霜语微微抬首，平静地迎向皇帝的目光。她並未起身，只是优雅地頷首致意，清冷的声音如同雪山融化的溪流，清澈而疏离：

“陛下垂询，霜语氏族感念。家父安好，有劳掛念。鄙族奉行红尘试炼，体悟眾生。此行罗斯…多有叨扰。”

维兰德皇帝似乎並未深究，只是微微頷首，疲惫的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圣女客气了…愿此行…有所体悟…”他的声音渐低，仿佛耗尽了力气。

这段短暂而客套的对话结束后，大殿內的气氛似乎更加凝滯。

卢修斯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他直起身，声音带著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殿下客气了！为解殿下之忧，也为罗斯长远计，我等已擬定新规！”他环视大殿，声音陡然拔高，“自即日起！罗斯境內，將逐步停止使用金银铜幣！禁止一切外国货幣流通！一律改为…『百金券』！统一结算！稳定幣值！利国利民！”

此言一出！

卡洛斯和齐贝伦瞳孔骤然收缩！

完了！卡洛斯心里咯噔一下！这他妈哪是稳定幣值！这分明是要用废纸抢钱！把罗斯老百姓最后一点油水都榨乾！安寧税？怕不是要变成他们聚敛財富的遮羞布！这帮吸血鬼！

维伦主教和奥托爵士几乎同时，极其轻微地、不易察觉地嘆息了一声。那嘆息声微不可闻，却仿佛蕴含著无尽的沉重和无力。

齐贝伦王子强压下心头的震惊和愤怒，直视卢修斯，声音依旧沉稳：“卢修斯大人！父王临行前特意交代！『安寧税』事关重大，务必稳妥！完全可以分阶段执行！待罗斯国力恢復，民生安定之后，再行推行，方为上策！眼下…当以保境安民，休养生息为重！”

“哼！”克林德再次重重一顿拐杖，“王子殿下！您此来，只管督战！只管那西南兽人之乱即可！罗斯国內之事…”他浑浊的老眼扫过齐贝伦，带著赤裸裸的轻蔑，“…自有我等肱骨之臣处置！不劳殿下费心！”

他顿了顿，声音更加冰冷，带著一种残酷的“务实”：“至於民乱？哼！殿下大可放心！罗斯所有军队，皆已调往边疆！重兵驻守！维繫秩序！禁绝譁变！若有刁民作乱……圈定行动范围！定量施粥！翻不起什么浪！殿下安心督战便是！”

萨兰贝尔·霜语那素白的身影，在克林德说出“圈定行动范围！定量施粥！”时，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宽大袖袍下的手指，瞬间攥紧！

齐贝伦王子还想再说什么，但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维伦主教身后——卡洛斯正拼命地、极其隱蔽地冲他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