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正是农户酣睡养力的时辰。

郑源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奈何上了年纪,这觉睡不睡得著,便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约莫刚合眼一两个时辰,小腹便传来阵阵鼓胀的尿意。

“哎,这磨人的老毛病……”

他嘟囔著,无奈地掀开薄被,摸索著下床找夜壶。

老屋狭小,住了几十年,一桌一椅的位置都刻在骨子里,如今闭著眼也能摸个准。

黑暗中,他熟练地解决了內急。

清凉的夜风一吹,脑子清醒了几分。白天村东头老王的话,不经意间又浮上心头:

“隔壁祁瓦村有座庙,灵验得很!我年轻时腿上落下的老毛病,去拜了两回,竟鬆快不少!”

当时郑源听了,还嗤笑老王,说他七老八十还信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可轮到自己被这起夜的毛病日夜折磨,心里头还真想开了。

“罢了,明儿抽空也去拜上一拜吧。”

他嘴上说著,心里却不抱多大指望。

可眼看自己这把老骨头没几年好活了,终不想走之前还夜夜受这折腾。

隨著最后一滴洒尽,他舒了口气,正想转身返回那单薄的床榻。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砸碎了深夜的寂静,也彻底將郑源的脑子敲醒。

郑源心头掠过一丝不快,手上动作却没停,刚放下夜壶,便蹣跚著挪向房门。

这深更半夜,村人都在梦乡,若非急事,谁会来敲他这个孤寡老汉的门?

“哎,怕是……又有哪个老伙计熬不过去了。”

这种事不是头一回,村里老一辈所剩无几,郑源念著这份情谊,实在不愿让那些后生觉得心寒。

他定了定神,没多问,便伸手拉开了门栓。

『是老章?老李?……可千万別是老王。』

他心里嘀咕著,虽常与老王拌嘴,可几十年的交情,到底不同。

门轴“吱呀”一响,月光泻入,映出的却是一张全然陌生的凶悍面孔。

“你是……”郑源的话音卡在喉咙里。

一只沙包大的拳头带著风声迎面砸来,砸的他金星直冒。

隨著一声闷哼,郑源瘫软倒地倒。

……

不知过了多久,郑源在顛簸和疼痛中勉强睁开眼。

跳动的篝火刺得他眼疼,火光映照下,几个同村乡亲被麻绳捆得结结实实,和他一样丟在地上,远处传来压抑的哭泣与惨叫。

『原来是土匪……』

他心头一凉,彻底明白了。

一个脸上带疤、身材魁梧的土匪头子,只瞥了他一眼,便不耐烦地挥挥手。旁边的嘍囉粗暴地將他拖起,像扔破麻袋一样摜进人堆里,骨头磕在硬地上,疼得他颤抖著呻吟。

几个土匪骂骂咧咧地抬著几口箱子过来,里头是些布匹旧衣。为首的疤脸头子显然极不满意,一把揪起一个年轻后生,巴掌劈头盖脸地抽下去,厉声逼问其值钱东西的下落。

可村子实在太穷了,后生被打得皮开肉绽,气若游丝,也吐不出半个铜板的下落。最终,隨著那年轻的身体无力的瘫倒,自此再无声息。

顷刻间,哭声和哀嚎瞬间响起,撕心裂肺。

在这嘈杂的环境中,郑源却闭上了眼睛。

他实在太老了,又无妻无子,亲人故旧早已去世殆尽,这世上早已没了什么牵掛。

哦,倒还有一个——老王。

带著一丝微小的希望,他费力睁开老眼,在人堆里艰难搜寻。

也许是冥冥中的感应,也许是老王和他一样不起眼,在篝火照不到的角落阴影里,他果然瞥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老王此刻也被捆著,身上似乎也带了伤,但还活著。如今正闭著眼,嘴唇翕动,似乎在默祷什么。

『这老不死的……』

郑源嘴角不易察觉地向上勾起,竟觉得心头一松,低声自语道:

“也好,省得再受那起夜的罪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武侠修真小说相关阅读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