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或许是怕误伤“食材”的微妙心理,他手腕还特意向上抬了抬,让光刃的轨跡略微偏高。
半月形光刃再次从刀尖激射而出。
但这一次,光芒明显黯淡了许多,尺寸也缩小了一圈,边缘甚至有些闪烁不定,仿佛隨时会溃散。
那搅锅的大角兽恰好在此刻疑惑地回过头——他看到了那抹熟悉的、令他心悸的光芒。
那是……那是大鼻涕精才配拥有的魔法武器?怎么会在一个……哥布林手里?!
他的牛眼瞬间瞪得滚圆,惊骇和难以置信刚刚浮现——
“噗嗤——!”
光刃精准地、无声无息地没入了他的胸膛,从后背切入,前胸穿出!
大角兽的身体猛地一僵,庞大的力量瞬间被抽空。
他手中的搅锅木棍“哐当”一声掉落在地,那双猩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茫然,似乎还没明白髮生了什么。
紧接著,暗红色的血液如同破裂的水囊般从他前胸后背的巨大创口里疯狂喷涌而出,溅射得到处都是,尤其是那口大锅,瞬间被染红了大半,浑浊的汤水变成了诡异的红褐色。
光刃穿透大角兽后,去势未减,继续飞向矿道深处,“轰”地一声闷响,狠狠斩击在尽头的岩壁上,炸起一小片碎石和烟尘。
大角兽庞大的身躯轰然向前扑倒,重重砸在灶台上,將那口大锅也带得倾斜摇晃,滚烫的血汤泼洒出来,滋滋作响。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几乎在眨眼之间。
被绑著的士兵目睹了这电光石火般的屠杀,嚇得浑身僵直,连呜咽都忘了发出,只是瞪大眼睛,惊恐万分地看著那个持刀而立的绿色小个子。
多利顾不上喘息,也顾不上心疼再次消耗能量的符文刀。
他猛地转身,扑到那名士兵身边,语速极快地说道,声音嘶哑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別乱叫!是丽丝小姐派我来救你的!丽丝小姐就在上面——我现在给你解开,你跟著我跑明白吗?”
士兵闻言,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立刻疯狂点头,眼睛里爆发出死里逃生的激动光芒。
多利动作麻利,先一把扯掉塞在他嘴里的恶臭破布,然后符文削皮刀锋利的刀刃几下划过,便將捆缚他手脚的粗糙绳索尽数割断。
“快!跟我跑!”
多利低吼一声,转身就向矿道外衝去。
士兵挣扎著爬起来,手脚因长时间的捆绑而酸麻无力,但他求生的意志压倒了一切,踉蹌著紧跟多利身后。
两人刚衝出矿道口,就听到远处传来疑惑的喊声,似乎是被刚才光刃撞击岩壁的闷响惊动了:“怎么了这是?!”
多利的心臟猛地提到嗓子眼,暗叫不好。
他急忙一把拉住差点衝过头的士兵,將他猛地拽回矿道口的阴影里,压低声音急促道:
“停!先等一下,看看情况!”
“嗯,嗯嗯!”
士兵惊魂未定,大口喘著气,连连点头,紧紧靠著岩壁,不敢动弹。
多利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再次探出小半个脑袋观察。
只见那个拿著几根枯黑根茎的大角兽正从取水矿道的方向快步走回来,站在崖道边上,朝著下方某处喊道,声音带著一丝刻意压制的紧张:
“没事没事——应该是里面有截废弃矿道塌了!”
他似乎在向下方可能被惊动的其他守卫解释。
下方远处很快传来回应,声音模糊但透著不在意:
“哦,没事了——那些废弃的坑道塌了就塌了吧!”
“嗯嗯。”
拿草药的大角兽应了一声,似乎鬆了口气,转身便再次钻进了取水矿道更深处的一个岔洞,看样子他的“地根草”藏得还挺远。
好机会!
多利心中暗喜。
看来塌方在这里是常事,而且这傢伙一心惦记著他的“调味料”,根本没打算仔细检查同伴这边的情况。
“走!跟我走!快!”
多利不再犹豫,对著身后的士兵一招手,两人立刻像两道离弦之箭,沿著来时路线,拼命向著上方丽丝藏身的矿道狂奔而去。
多利带著这名惊魂未定的士兵,一路不敢停歇,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回了丽丝和傻蛋所在的角落。
眼前的景象让多利微微一愣。
丽丝依旧靠坐在岩壁下,但姿態似乎……放鬆了一些?
她那条受伤的胳膊自然垂落,另一条胳膊则支撑著地面,原本惨白如纸的脸上竟然恢復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色,虽然依旧憔悴,但那种濒死的灰败感减弱了不少。
最明显的是她的眼睛,虽然深处仍有疲惫和痛楚,却重新凝聚起了一些焦点和……锐利?
她甚至下意识地伸展开了一条光洁修长的腿,似乎僵坐太久需要活动一下血脉。
傻蛋则依旧愣愣地坐在她旁边,看到多利带回一个陌生人类,他害怕地缩了缩身子,喉咙里发出不安的咕噥声。
“丽丝小姐!”
那名被救的士兵——霍尔,在看到丽丝的瞬间,激动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踉蹌著扑上前去,第一反应竟然是下意识地挺直腰板,敬了一个虽然有些变形但依旧能看出训练痕跡的军礼!仿佛刻在骨子里的纪律性一时压过了劫后余生的混乱。
多利暗暗鬆了一口气,默默將符文削皮刀插回腰间。
他没有注意到,经过刚才那勉强催发的一击,刀身上那些玄奥的符文光泽变得更加黯淡,几乎难以察觉,如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埃。
“霍尔,我记得你。”
丽丝的目光落在士兵脸上,起初闪过一丝本能的戒备和审视,但很快便认出了对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极其细微的、或许是称之为“他乡遇故知”的波动,眼神也亮了几分。
但她的声音却出奇地平静,甚至带著一种刻意压制的冷淡,完全不像一个刚刚从高烧和重伤中缓过劲来的人。
这恢復速度……有点诡异了。
多利心头泛起嘀咕,难道那水袋里的清水真有什么古怪的治癒魔力?
“小姐——您怎么样?您的肩膀……”
霍尔注意到丽丝肩膀上那简陋的、浸透血污的包扎,脸上立刻露出担忧和愤怒交织的神情。
“这是被……”
丽丝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白诺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弄的……”
她顿了顿,似乎是在积蓄力量,又像是在权衡措辞,最终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布事实般的语气说道:
“霍尔,白诺叛变了。”
“小姐……您说什么?白诺上校?叛、叛变了?”
霍尔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嘴巴微微张开,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他显然无法立刻接受这个指控,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多利,似乎想寻求某种印证,但很快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態,强迫自己转回头看著丽丝,结结巴巴地道:
“可是……可是是白诺上校亲自下令,派我们这支小队进入枢纽大厅,执行搜救您的任务啊!”
他陷入回忆,语速加快,试图理清线索:
“我和汉克大哥、凯斯长官他们,当时负责不同的搜索区域……约定好的信號时间到了之后,枢纽大厅留守的、控制门阀的汉克大哥和凯斯却没有给我们这边的人开门……因为不清楚枢纽大厅的控制室有没有被我们控制,所以必须由外部留守人员確认安全后才能从大厅开门……他们一定是……一定是遭遇了不测……”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著痛苦和困惑。
丽丝的目光很自然地转向多利,那眼神复杂难明,似乎想从他这里得到某些细节的证实,或者只是想看看他的反应。
多利则有些不自然地避开了丽丝的直视,抬起粗糙的绿爪子挠了挠光溜溜的后脑勺,眼神飘忽地望向矿道顶壁那些发光的蘑菇,仿佛突然对真菌学產生了浓厚兴趣。
“我只知道这些,小姐。”
霍尔说完,面容被巨大的困惑和隱隱的不安所笼罩,呆呆地站在那里,似乎还没从“白诺叛变”这个爆炸性消息和同伴可能罹难的双重打击中回过神来。
“没事,你先休息一下,恢復体力。”
丽丝的声音依旧保持著一种异样的平稳,她甚至试图挪动一下身体,让自己坐得更直一些,但肩膀的伤口显然还是带来了痛楚,让她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头。
然而,下一秒,她的语气骤然一变,那股强行压抑的平静瞬间被打破,怒火如同岩浆般喷涌而出,猛地转向多利,声音因为激动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生理不適而微微颤抖:
“多利!你刚才给我喝了什么玩意儿?!”
“啊?”
多利被这突如其来的迁怒弄得一愣,下意识地指向地上那个瘪下去的皮质水袋,“水……水啊?就在那袋子里倒的。怎么了?”
他一脸无辜地眨巴著金色的眼睛,“你看起来……气色不是好多了吗?”他试探著反问,心里那股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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