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易蹲下,检查,站起。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十秒。

“截肢。”

又是两个字。

冰冷,乾脆,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

帐篷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杜霏霏和小影的眼眶早就红透了,她们机械地执行著陈易的命令。

给每一个需要手术的战士准备术前工作,泪水却无声地往下掉。

赵哲和李二牛咬著牙,组织著后勤和医疗秩序,脸色一个比一个凝重。

“陈中校……”少校营长再次抓住了陈易的胳膊,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

“不能再想想办法吗?哪怕……哪怕只保住一半也行啊……”

“营长……”

担架上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一个刚刚甦醒的年轻战士,嘴唇苍白乾裂,脸上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別……別为难陈中校了……”

“我们当兵的……早就把命交给国家了……”

“没……没了脚趾头……俺……俺还能用脚后跟走路……”

“就是……就是以后……不能再跟著您衝锋了……”

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少校营长的心口。

“哇——”

他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像个无助的孩子。

“营长,別哭……”

“是啊营长,我们不后悔!”

“能守住阵地,值了!”

帐篷里,那些清醒过来的战士,竟反过来安慰起了他们的营长。

他们才是伤员,他们才是即將失去身体一部分的人。

可他们的脸上,没有绝望,只有坦然和一丝无法再上战场的遗憾。

赵哲看不下去了,走过来,强行將少校营长拉到一边。

“营长!你冷静一点!你这样只会影响陈中校救人!”

“救人?这叫救人吗?这是在要他们的命啊!”少校营长嘶吼著。

赵哲指著帐篷的另一角,那里同样躺著几十个战士,但情况明显不同。

“你看看那边!”

“这次送来一百多个冻伤员,重度冻伤的有四十多个!”

“陈中校来之前,总院的诊断是,这四十多个人,全部需要截肢!一个都保不住!”

“是他!”赵哲指著正在给下一个战士施针的陈易。

“是他用针灸,硬生生从死神手里抢回来一半!”

“那边的二十几个人,虽然也冻得不轻,但脚趾有救了!能保住!”

“这边的二十几个,是四度冻伤,组织已经完全碳化坏死,神仙来了也没用!”

“再不截肢,坏死组织会引发全身感染,到时候连命都保不住!”

赵哲的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陈中校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他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难受!你明不明白!”

少校营长顺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陈易正捻著一根金针,小心翼翼地刺入一个战士脚上红肿与焦黑的分界线。

他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隨著金针的刺入和捻动,那战士原本毫无血色的脚掌,竟然泛起了一丝微弱的红晕。

有效!

陈易的眼中闪过一丝疲惫的亮光。

他没有停歇,一根又一根金针刺入特定的穴位。

以一种玄奥的方式刺激著气血的流通,试图將被冰封的生机重新唤醒。

少校营长呆住了。

他看著这边正在准备截肢手术的冰冷器械,又看看那边在金针下泛起生机的脚掌。

一半是地狱,一半是人间。

而划分这一切的,只是那个穿著白大褂、面无表情的中校。

这个年轻的军医,承担著比他这个营长沉重百倍的压力。

他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最精准的判断,用最冷酷的手段,去爭取最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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