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下码头管事林河接到手下通报,说是一艘吕宋国的商船搁浅在航道附近的鬼脸礁上。
林河的头一下子就大了,“妈的,这帮吕宋猴子又不是头一天跑这边,好好的咋会搁浅?”
“不知道啊,反正莫名其妙就撞鬼脸礁上了。这不,他们的舢板正过来呢,说是怕晚上涨潮船会翻。”
林河无奈走到码头上面,两手叉腰看著前方海面。
夕阳將海水染得通红,三艘小舢板正依次往这里行来。
头一艘舢板上居然坐著两个大熵人,瞧穿著打扮其中一人是会同馆的通事,不禁愣了一下。
没错,普通的吕宋商船过境极少会请这种级別的通事,因为就算是不入流那也是朝廷命官。
只有国与国之间的正式交往才会用上会同馆的通事,所以他立刻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吕宋国商船。
於是原本皱起的眉头就松解开来,脸上的怒气也完全收敛,等那艘舢板到了跟前,便抱拳行礼:“小的林河,乃是下码头管事,通事大人但有差遣,小的定当尽心效力。”
两人一高一矮,高个是通事,矮个是隨从。
通事相貌和气,点点头道:“那就有劳林管事了,这附近有没有馆驛可以下榻?”
“县衙对面就有,我领两位去。”
通事回头和陆续上岸的吕宋水手们嘰哩哇啦沟通了一番,又对林河道:“他们想住在码头附近,明天一大早要是船还在的话,林管事是不是能帮忙把船拖出鬼脸礁?”
换了別人林河肯定就甩脸子了,拖?我他妈一把火烧了它!
但是现在却笑嘻嘻地点头道:“没问题,只要船底没坏,应该能拖出去。”
於是不再多话,头前引路將两个人带到馆驛。
把两人安顿好之后,刚出大门,迎面走来一个斜眼瞧人的年轻人,身后跟著黄仁贵,大声问道:“你是林河?”
“对!”。
“跟我走一趟!”
年轻人没有穿官服,林河本想问一声你哪里的,但是见黄仁贵在后边直摆手,只好答应:“是!”
钟汉卿和卫安分手之后就一直在梳理案情。
卫渊的两本册子虽然记述完整,逻辑清楚。
但是证人还必须一一过问。
所以整个县衙上下包括陶泽在內都已经过了一遍堂,现在轮到沙海帮的人了。
林河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不慌不忙地把昨晚的事情都说了。
其中包括他帮卫渊去叫陈掌柜,抢救罗世勛的事情。
於是钟汉卿又让黄仁贵把陈掌柜叫来,仔细问过之后便彻底放心了。
到目前为止,卫渊除了越权抓罗世勛之外,没有任何可以指摘的地方。
哪怕他故意熬罗世勛的行为,在钟汉卿看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办案手段。
要不然怎么拿到口供呢?
而且罗世勛在小艷秋一案上的犯罪证据如铁打般结实,无论是谁都找不到可以翻盘的地方。
最让钟汉卿吃惊的是,卫渊在证据中还提供了指纹对比这一项。
將罗世勛的十个手指印与案发现场提取的指纹相对比,证明其当时就在那间屋子里面。
这种证据收集方法令人耳目一新,同时又觉得不可思议。
没错,虽然古人早就知道每个人的指纹都是不一样的,但除了在文书上面按手印之外,就没有其它用途了。
如今看著卫渊用云冰纸和银粉拓印下来的清晰指纹,钟汉卿有种打开新思路的震撼感觉。
这要是早几十年推广开来,得破掉多少悬案,抓住多少真凶?
所以青出於蓝胜於蓝,长亭探郎的儿子啼声初试,就比他老子还要出色?
心情激动,钟汉卿就很想去和卫渊仔细聊聊。
但是一想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不让那小子头脑清醒清醒,早晚得出事儿。
只好强按兴奋之情,继续梳理案情……
此时此刻,卫渊正坐在一张草蓆上面,吃卫安送来的饭菜。
对面牢房关著一群大食国人,隔著一条过道,好奇地打量他。
稀奇誒,这才一天的工夫,抓我们的人也被关进来了。
不过也没人敢出言嘲讽,只是看著他吃饭,不停地咽口水。
卫安做菜很拿手,尤其拿手西北菜。
而西北菜的食材和香料方面与大食国很接近,所以闻著那味儿把一帮大鬍子给馋的,就差求一口了。
“卫安,吃完饭你就回去,別睡这儿。一把年纪了,睡出好歹来怎么办。”卫渊边吃边道。
“不,我要保护您。”
“你这把老骨头打得过谁?”
“少爷……”
“嗯?”
“你真不记得小时候跟我练过拳了?”
“是吗?”卫渊往记忆深处找了找,摇头道:“几岁的时候,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六岁啊,不小了。”
“那后来怎么没学下去?”
“你身体差啊,跟你爹一样,天生单骨,不练反倒没事,一练就生病。”
“什么叫单骨?”
卫安伸出自己的右手,“你捏捏我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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