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夜色是最浓的,西衙后院內,卫渊正在烧纸。
確切地说,是那三个帐本。
了一个通宵的时间,卫渊把帐本都看完了,並且全部记在了脑海中。
这是他在前世练就的超级记忆法,现在依旧好用。
眼见火苗渐渐熄灭,帐本统统化作灰烬,卫渊缓缓站起身,抬头往东边天空看去。
今天的太阳註定不会出来了,因为天边的乌云压得很低,很快就要下雨了。
他转身走回屋內,从桌上拿起一个佩囊繫到腰带上面。
囊里放著全套的指纹提取工具,还有一把卫家祖传的匕首。
这把匕首据说可以切金断玉,卫渊打算用它来防身。
然后又拿起一把簇新的红纸油伞夹在腋下,返回院內时,淅淅沥沥的雨点已经落了下来。
撑开伞,推开院门,往河前街方向去了。
这条街紧靠著洛水河,而洛水河东连大海,西连运河,是以內陆的船来荣县下码头都是从这里走。
宽阔的河面上百舸爭流,常年都是热闹非凡的景象。
由此河前街也成了繁华之地,客栈酒楼瓦肆勾栏应有尽有,很多都是通宵营业,喧譁之声彻夜不寧。
整条街其实就是个大码头,因为走运河的船小,很容易靠岸停泊。
不过他们都有自己的规矩,绝不会乱停,更不敢跟沙海帮的船抢位置。
所以,但凡长时间停靠在街边最便利位置的船只,无论大小,肯定都是沙海帮的。
卫渊刚走进河前街,就听见一阵由近及远的口哨声响起,等到他走到河边时,一艘乌蓬小船已经划了过来。
船老大四十多岁的年纪,个子不高,但极其壮实,脸上掛著憨厚的笑容,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卫大人,要用船吗?”
“你是阿福?”
“对!”
好吧,刚才的口哨声就是告诉他我来了。
看来整个荣县都在沙海帮的耳目监视之下,既然如此,没理由他们发现不了凶手的蛛丝马跡。
所以陶泽让我去找万海盛还是有道理的。
於是点点头,抬脚就要上船,忽听背后传来一声惊呼:“不好了,小艷秋被人杀啦!”
嗓音尖锐刺耳,刺破清晨的雨雾,迴荡在整条洛水河上。
没等卫渊转过头去,身后已是一片譁然。
“小艷秋死了?怎么可能,我昨晚还看她的戏来著。”
“快快,过去问问怎么回事!”
街边的贩夫走卒,早点铺子里的食客,瓦肆勾栏中的玩家,还有船上的艄公水手们全都爭先恐后地往喊声响起的地方跑去。
那边是一家客店,门脸相当气派,正是河前街上鼎鼎有名的太平会馆。
能住那里的客人非富即贵,
所以那一嗓子刚刚落下,太平会馆的大门便被轰然关上。
换了普通的客店,门关上也给你撞开,毕竟那么多人呢,一人一脚也给你踹烂了。
但是这门不但厚实,而且没人敢踹,因为这是沙海帮的產业,但凡你没喝多,绝对不敢把脚伸出去。
见卫渊似乎想过去,阿福连忙喊了一声:“大人,可能是醉汉瞎咋呼呢,咱们走吧。”
卫渊却不理他,收起雨伞,转身飞奔而去。
穿过人群来到太平会馆门前,高喊一声:“我乃本县典史卫渊,开门!”
就这一句话,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虽然荣县的百姓早就知道来了新典史,但是长什么样没几个人见过。
现在终於看见真人了,就感觉一股凛然正气扑面而来,全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客店大门悄悄开了一道缝隙,里面露出一双眼睛,上下打量卫渊,忽然看向了他的身后的阿福。
阿福是一路追过来的,见门里的人看他,便点了点头。
“呦,卫大人来得可巧,我们正要报官去呢。”门缝开大了一些,等卫渊和阿福进去,立马又关上了。
开门的正是太平会馆的掌柜,瞧著快有六十了,衣服上的扣子都没扣整齐,脚上就穿了一只拖鞋,显然是在梦中被惊醒的。
“大人,借一步说话。”掌柜的把卫渊引到隱蔽处,低声说道:“那小艷秋昨晚是和罗大人一起回来的,所以……”
“哪个罗大人?”卫渊皱起眉头。
“就是……”掌柜的声音压得更低,“温陵府来咱们这边查案的那位巡检大人。”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我……”见卫渊的目光咄咄逼人,掌柜的嚇得开始嘴瓢,“我,我的意思,官官……不,我们太平会馆不想惹事,所以……”
“所以立刻带我去现场,不然小心我打你板子!”
一听这话,掌柜的不敢再犹豫,头前引路往后院方向去了。
阿福一看事情不好,赶紧转身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吹了声口哨,瞬间就有其它的口哨声响起,由近及远迅速传去……
太平会馆的规模极大,整个布置就是个大型园林。
越往深处走,客房的规格就越高,全部都是独栋的小四合院,所以儘管刚才有人喊了那么一嗓子,但是真正出来看热闹的客人並不多。
而且现场也早就被几个伙计围上了,想看热闹也走不进去。
刚到院门前,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卫渊立马回头吩咐掌柜的:“派个人去西衙把黄仁贵和刘去病叫来。”
“是!”
“刚才谁在外面喊杀人的?”
“店里的一个伙计,已经押起来了。”
“带他来见我!”
说著话,卫渊穿过前院直奔东屋,因为血腥味就是那里发出来的。
推门一看,满地狼藉。
桌椅家具统统翻倒在地,像是有人在这里狠狠打了一架。
靠里面的一张大床上面,横呈著一具衣衫不整的女尸,看年纪应该有二十出头。
头髮样式像是戏妆,因为寻常女性不这样盘头。
脸上的妆容也很厚,不过大部分已经了,所以看不出来真实长相。
致命伤在颈部,看切口像是刀伤,喷射出来的鲜血染红了整张床。
从血液凝固的程度,以及尸僵情况来看,死亡时间应该在凌晨三点左右。
而现在差不多七点刚到的样子,所以凶手是有充足时间逃离荣县的。
当然,古代的情况可能不一样,尤其罗世勛这样的官员。
对他而言,杀一个下九流的戏子或许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所以说不定,这傢伙正在某个地方呼呼大睡呢……
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卫渊退回到门口,扭头一看,就见掌柜的带著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计跑来了。
“大人,就是他。”把小伙计往前一推,掌柜的边偷眼往屋里看,边用手捂住了鼻子。
卫渊带上房门,问小伙计:“啥时候发现的?”
“天,天刚亮的时候。”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