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
周阳的指尖在日历上婆娑,这个时间节点让他的心微沉——太早了。早到彼时的陈默恐怕连二元一次方程都不懂,更別说记忆入侵的核心算法和密钥了。
但按照齐彬的说法,周阳会进入陈默的哪一段回忆完全隨机,就像是一场俄罗斯轮盘赌。
如果是效率点的做法,周阳此时应该立即离开这张记忆图,然后与陈默重新连接,並赌下一轮会进入到更接近当下时间线的记忆中。
但问题是,这样的效率必须以“周阳知道如何离开”为前提。
然而这个前提,周阳不知道,齐彬也不知道,因为之前每一个来到陈默记忆中探索的寻宝者,都没能成功离开。
他们都躺在伊甸桥中,然后在某一刻,脑电波突然消失,变成了植物人。
唯一一个被齐彬强制关机,靠外力强行脱离伊甸桥意识环境的倖存者,虽然后面醒了过来,但是却变成了一个只会流著口水傻笑的楞子。
不过齐彬可以確定的是,陈默曾利用伊甸桥亲自参与实验,他成功从对方记忆中取得信息,並自主恢復意识,按下了开舱键。
没人知道陈默是怎么办到的,这条重要信息,如今也藏在了陈默的记忆世界之中。
进入伊甸桥的舱体前,周阳和齐彬有过约定: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齐彬都不会对伊甸桥进行强制断联。
除非周阳的脑电波完全消失。
这暂时是一条没有回头路的旅程,要是回不去了,他的意识是不是就会一直留在2023年,陈默的世界里了呢?
周阳轻嘆了口气,把檯历放回了原位。
看著地上的棒冰棍像一条诡异的引路绳,蜿蜒著通向虚掩的房门。於是他沿著走上前,
轻手轻脚地推开门。
一股铁锈与腐纸板的气味如同实体般撞上鼻腔,入目所及是座由金属废料堆成的钢铁山脉:扭曲的洗衣机外壳、生锈的自行车骨架、压扁的易拉罐金字塔,在昏黄的灯光下投出长满尖刺的黑色阴影。
角落里,不起眼的称重器上爬满了岁月的锈跡,放置货物的秤盘已经斜了角,显示数字的仪錶盘也缺了玻璃罩。
这里,应该是一个废品回收站的货仓。
偌大的货仓里,头尾相连的棒冰棍继续向前绵延著,一直延伸到了他视线所不能及的货架死角。
周阳绕过货架,身形不由一顿。因为在昏暗的墙角里,此时正有一个骨瘦嶙峋的小小身影背对著他蹲在那里。
他蹲得很深,头向前低埋著,整个人缩得像只受伤的幼兽。蓝色的小破背心下,凸出的肩胛骨顶出了两个尖角,就像是雏鸟还没完全展开的翅膀。
而他圆圆的后脑勺上,剃得发青的头皮上刚冒出些毛茬,看起来就像是一把禿了的毛刷。
这髮型瞬间击中了周阳,他的记忆就像是被一根丝线拉扯著,一点一点被拽回了22年前的那个盛夏。
2023年7月。
他和陈默的第一次见面。
周阳记得,那一年的夏天特別热,但他的父亲却用防尘罩盖住了空调。母亲从邻居家里借来了一台不知道尘封了多久的风扇,每一片扇叶上都掛著灰扑扑的尘团。
按下开关,那一团团灰扑扑被风吹散开,就像是房里飘起了柳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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