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师傅这人,面冷心热,果然同传闻一般,最是讲义气。

此番劫难,如果能得他帮助渡过。

往后的日子,便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毕竟,有道书傍身,陈崢心中底气十足。

他暗自想著。

日后勤学苦练,多下功夫,未必不能有一番作为。

没准……那演武考的路子,也能想上一想?

更甚者……將来的成就,未必就比霍大侠差?

须知,在这旧城区地界,近十几年来,能过演武考、入武行的人,拢共也不过一只手数得过来!

霍元甲、黄飞鸿那样响噹噹的大人物,哪个不是从这条路上闯出名头?

陈崢暗自想著,心头也不禁热了起来。

他向来篤信。

日子再难,心气不能倒。

若是只知道怨天尤人,徒劳消磨志气,连那点向上攀爬的劲儿都丟了,才是真的没盼头活了。

这番思量下来,心中反倒难得踏实了几分。

“带你去个地方,解决这桩麻烦。”

老丁將最后一杯茶饮下,起身道。

陈崢连忙跟著。

此刻,他感到一股暖流,在四肢百骸里游走。

不再像之前那般乏力了。

他暗自估计,再过个两三天,没准就能摸到明劲的门槛了。

陈崢压下念头,看向老丁,问道:“师傅,咱们是要去......?”

老丁没回话,只是招了招手,示意陈崢跟上。

午后的旧城区很是闷热。

沿街一路而下。

开始变得偏僻。

吃食挑子,灰头力巴,就连摇扇乘凉的街坊,也越来越少……

这古怪的景象,让陈崢略感不对。

渐渐的。

陈崢跟著老丁,拐进了一条小巷子。

巷子两边的庭院,大门微掩。

陈崢微微侧目,用眼角余光扫了扫。

里面是似乎都是些本钱厚实的女人。

小的十五六岁。

大的四五十岁。

无一例外的是,都打扮得很是清凉。

陈崢没说话,只是眉头蹙了又蹙。

丁师傅哼笑一声,“你小子头次来?”

陈崢抬眼,看到老丁意味深长的笑。

他扯了扯嘴角:“听人说过,没...没来过。”

哪有解决麻烦,带人来『转子房』的?

在床上解决麻烦?

陈崢心里纳闷不已。

“你小子,最好是一直这么老实。”

老丁嘿然一笑。

所谓“转子房”,便是津门卫里,顶顶下等的窑子。

须知,窑子这行当里头,也分个三六九等。

尊卑贵贱,判若云泥。

那最上等的去处,唤作“书寓”,也有叫“班子”的。

像新租界那片,就设著不少。

出名的有天宝班、宝凤班。

里头的姑娘们,讲究的很,得尊称一声“先生”!

个个都得身怀绝技,弹得一手好弦子,唱得一口婉转腔,更得会应酬周旋。

专伺候那些洋大人、官老爷、富商巨贾等上流人。

那场面,端的是纸醉金迷。

可转子房,就跌到泥地里去了,是窑子里头最末流的一路。

这种地方,买卖做得直白。

客人来了,不讲什么风雅情趣,多半是按著钟点算钱。

甚或是乾脆利落,一回一结帐!

图的就是个快进快出。

既是这般光景,里头姑娘们的成色,那屋里的排场,自然也就跟著差了。

而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简直是天上地下,差个十万八千里去!

搁在从前,陈崢倒也听人提起过。

说是南市那块儿,挨著“三不管”的乱地界。

那地方有个諢名叫“落马湖”。

那落马湖周遭,暗门子、土娼寮子多如牛毛,数都数不清。

乾的就是这转子房的营生。

可陈崢是真真儿没想到哇!

他做梦也没料到,丁师傅今儿个,竟敢情把他往这地方带!

压下念头,陈崢一抬眼,瞧见了悬在门楣上的招牌。

“清吟小班”四个字,墨色沉稳,与学堂如出一辙的旧气。

嗯?

这地界儿……竟也有班子?

“甭愣神,跟紧嘍。”

老丁熟门熟路地伸手一推。

黑漆木门吱呀一声便开了,露出方小天地。

进去之后,陈崢只觉眼前豁然一清。

外头街市的喧囂市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院儿不大,却极是清幽雅致。

青砖墁地,缝隙里爬著苔痕。

黛瓦粉墙,檐角下悬有几串风铃。

风过时,叮铃脆响。

墙角一丛修竹,翠叶扶疏。

更衬得四下里静悄悄的。

与外头车水马龙的街市,活脱脱是两个世界。

“哎哟!丁师傅?!”

一个身穿长衫、梳大背头的管事,从侧面厢房快步迎了出来,笑容和善。

“今儿个可巧了,不是月底盘帐的日子啊?您老怎么得空赏光?”

老丁眼皮都没抬,只问:“老韩在里头?”

“不巧,真不巧!”

管事连连拱手,“韩爷刚接了桩大单,正陪贵客说话呢,劳您稍候片刻?”

说话间,眼珠子一转,便落到了老丁身后的陈崢身上,上下打量。

尤其在陈崢那张年轻俊朗的脸上,多停留了两息,嘴角笑意更深了几分。

“这位小爷……瞧著面生,是和丁师傅您一道的?”

老丁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管事脸上的笑容立刻笑开了,衝著陈崢就招呼:

“小爷头回光临吧?

別拘束,有丁师傅这样的老主顾带著您,您就把心搁肚子里!

咱们班子,伺候人的功夫,那是顶顶包到位的!”

他一边说,一边侧身,带著两人往正厅走。

正厅里布置得倒也素净雅致。

几张藤编圈椅,围著红木小茶几。

壁上掛有几幅工笔仕女图。

角落里还摆个青瓷的大鱼缸。

几尾红鲤悠閒摆著尾。

空气中,瀰漫一股淡淡的脂粉香。

陈崢挨著藤椅边坐下,屁股只沾了半个,眼神却忍不住瞟向身边的老丁。

那是七分狐疑,三分窘迫。

这……算怎么回事?

丁师傅倒是老神在在,端起小几上的盖碗茶,轻轻吹开浮沫,呷了一口。

脸上平静得跟泥菩萨似的。

陈崢心里那点念头浮起来。

“这老丁,是真要带我来这儿开包?

难不成……那找上门的女鬼,就因为我还是个没沾过荤腥的雏儿?”

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脸,眉头一拧,越想越觉得这理儿邪门。

方才在茶馆里,老丁明明说得清楚。

是带他来“解决麻烦”,斩断那女鬼的纠缠。

可好嘛,出了茶馆,二话不说。

闷头就把他往这“清吟小班”领?

这路数,是不是有点……忒不讲究了?

陈崢只觉得一颗心,砰砰砰地跳,擂鼓似的。

他偷眼又瞄了下,老丁波澜不惊的侧脸。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蹦出个更荒唐的念头。

万一等会儿……真要“办事”了,师傅兴致上来,也想“指点”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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