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劲生一分一!银元证道基!
他几乎是摔回地铺的草蓆上,连挪一下的劲儿都没了。
眼皮沉得像掛了铁,几下喘气的功夫,就跌进了梦乡,睡得死沉。
一夜无话,天刚蒙蒙亮。
几缕光从糊著旧报纸的窗缝里硬挤进来,在窝棚地上,投下几道细长的亮。
陈崢醒了,是被一种奇怪的感觉弄醒的。
不是憋尿,也不是被巷子里早起的邻人吵醒。
是……觉得身子满了。
好像一夜之间,干透了的河床灌满了清水,浑身筋骨都鬆快起来。
一股子力气在手脚身子里流窜,脑子也透亮得很。
昨晚上练功的累,站桩的酸,还有平日吃不饱的虚软,全不见了。
身子轻飘飘的,像卸下几百斤担子。
他猛地睁开眼,眼神忽地亮起来,不见一点往日的昏沉。
“这感觉……”
他下意识一攥拳头,骨节轻轻噼啪响,好大力气,“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具体一点,就像是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舒泰了。
几乎是本能,意念微动。
眼前仿佛水波荡漾,一本似有若无的灰色道书浮现出来。
书上幽光流转,哗啦啦翻开了!
第一页,似有古拙文字浮现其上。
【道主】:陈崢
【根骨】:幼龙(未蜕)
【进境】:微末
【功力】:整劲(1/100)
【述评】:血肉凡胎,羸弱不堪。
生老病死如影隨形,刀兵水火皆可夺命。
食五穀杂粮以苟延,汝能活著,实乃天地间一桩奇谈!
“什么玩意儿?”
陈崢看得一愣,“根骨幼龙?未蜕?还说我弱?”
“我记得茶馆里听人讲,国术练到明劲巔峰的好手,据说能硬抗寻常枪子儿,徒手裂开青砖。
那化劲宗师,更是寒暑不侵,百毒难犯,能在枪林弹雨里穿行自如……”
他脑子里猛地想起前些日子,经过茶馆时候听的那段书。
说书先生把省城那场国术赛,描摹得活灵活现,仿佛那南拳北腿、虎虎生风的招式,就在眼前。
那些个成名已久的老拳师、少壮派,个个龙精虎猛。
“像『铁臂罗汉』周通,硬是顶著巡捕房的乱枪和洋人水兵的刺刀,生生衝垮了码头工事,那场面……”
陈崢回忆起来,依旧觉得热血上涌,底下观眾的喝彩声浪,仿佛要掀翻屋顶。
也难怪这年头,但凡有点根骨的年轻人,都削尖了脑袋想拜入名师门下习武。
“可就算是化劲宗师,挨上一炮也得伤筋动骨!
这道书说的幼龙蜕变之后,就能无视刀兵水火?
那得是什么神仙妖魔?”
陈崢咂摸那评语,越想越觉得玄乎。
念头转圜,书上幽光文字再次变换。
【差使】:三才式(1/10)
【三才式】:顶天立地,分三才之象。
前脚趟,后脚蹬,两腿夹剪劲如弓;前手推,后手顶,沉肩坠肘如熊鹰;含胸拔背,虚灵顶劲,似龙蛰伏待腾空。
万物生灵,欲求成长蜕变,莫离固本培元。
汝此身如潜渊幼龙,当以此桩立根基,养根本。
【效果】:自此桩功深得沉凝之態,消疲解乏,养精蓄锐,气血渐壮,筋骨如弓,体魄渐固,邪气难侵。
【进境】:欲求精进,贵乎恆常。
若能持守十日,每日择二时,各站一炷香,立桩入静,抱元守一,则达成功业,得新效果。
“原来如此,完成任务,便可以达成功业,获得新的增效。
道书是这般用处?”
陈崢凝神细观。
“精神头足,筋骨鬆快……这三才式的好处,真不是虚的!”
陈崢压下心头的激动。
他听武馆的师傅提过,这武学根基在於桩法。
而桩法之首,便是这形意拳的母式——三才式!
武行常说,“万法不离三才式”,“入门先站三年桩”。
此桩要求鸡腿、龙身、熊膀、虎抱头,最能锤炼筋骨,调和气血,是固本培元的法门。
站桩得法,入静深沉,效果远胜普通药浴。
若真能长久如此,身体底子只会越来越厚实,等於天天都泡在药罐子里。
“每日寻二时,各站三才式一炷香,十天,咬咬牙就过去了。”
陈崢暗自鼓劲。
要知道,练武一途,想涨一丝气血,都得夏练三伏,冬练三九,配合著药膳进补,还得看个人天资悟性。
三才式虽是形意根基,但效果如此立竿见影,筋骨里潜伏的力量感,比他过去站桩几年的感受都清晰,这简直不可思议。
连街面上吹得天乱坠的大力丸,都不敢这么夸口。
可有了这道书加持的三才式,似乎真有了那么点盼头。
“可惜了,”
陈崢又有些遗憾,“手头没个测气血的气血石,武馆里倒是有,可那玩意儿也不是白用的。
单凭感觉,终究做不得准。”
他知道,要精確知道自身气血浑厚程度,非得用武馆里那价值不菲的气血石不可。
“总归是件好事。”
陈崢收拾起心绪,叠好薄被,穿上洗得发白的青布短褂。
他刚抬头,就见小弟陈閒提溜著个油纸包,端著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走了进来。
“二哥,我昨儿晚上起夜的时候,瞧见你站那三才式可真入神,我没敢喊你。”
陈閒把油纸包放在缺了角的方桌上。
里面是几个杂粮馒头,碗里是撒了葱的咸豆汁儿。
“哦?架子没散吧?”
陈崢一边就著脸盆架上的冷水搓脸,一边问。
他记得师傅说过,站桩最忌散架变形。
“稳得很呢,跟钉在地上的桩子似的,”
陈閒把馒头递给他,“二哥,你帮我和大哥说下,那、那套旧洋装……我不要了。”
顿了顿,解释道:“……太贵了,那估衣铺的老张头心黑得很,一套半旧的就要价恁高……”
陈崢咬了口馒头,道:“陈家人,吐口唾沫,砸个坑!
应承了给你置办身像样的行头,好去洋行见工,哪能黄了?”
“这事情,你二哥我办了。”
他瞪著眼,拍了下桌子,“我还指著你出息了,穿上那洋行的行头,也拉扯哥一把,让哥少受这牛马罪!
没身皮,洋行门房那狗眼都不让你进!”
陈閒抬起头,眼睛有点红,又有点亮:“嗯!
我这几日把夜校先生教的洋码字和算盘诀都背熟了!
毕了业就去洋行应考学徒!
等赚了钱给哥买辆新轿车,让你也当回坐车的老爷!”
“好,二哥我等著那一天。”
陈崢咧开嘴笑了,端起豆汁儿碗,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
等那点子温乎气儿勉强压住了飢火,他用袖子胡乱抹了把嘴。
“老弟,晌午饭你自己对付,”
他起身说道,
“灶头有几块窝头,还有些螃蟹。”天津九条河,螃蟹比大米便宜。
“我去趟津善学堂。”
陈崢想著,或许能在学堂的角落里,找个安静地方,按著道书要求站一会儿三才式,感受感受玄妙。
那不算壮实的身影,转眼就出了巷子,隨即像一粒沙掉进了河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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