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却带著破风箱般剧烈的嘶鸣。
他死死盯著朱明，眼珠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惊骇而布满了血丝，红得嚇人！
声音是从喉咙最深处挤出来的，破碎、嘶哑、带著一种濒死野兽般的绝望和最后的挣扎：
“不……不是太子爷？！那……那是谁？！太子爷呢？！咱的……咱的標儿呢？！！”
他再也顾不得掩饰，那声“標儿”脱口而出，带著撕心裂肺的哭腔！什么身份，什么偽装，在儿子生死存亡的真相面前，统统化作了齏粉！
朱明看著眼前“老村长”这副如同瞬间被抽乾了所有生机的惨状，看著他眼中那滔天的绝望和恐惧，再联想到他对“太子爷”和“標儿”如此剧烈的反应……一个极其荒谬、却又似乎能解释一切怪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朱明的脑海！
他瞬间手脚冰凉，后背的冷汗“唰”地一下浸透了衣衫！
难……难道……？！
这个念头太过惊悚，让朱明几乎窒息！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看著朱元璋那副濒临崩溃的样子，再看著徐达那失魂落魄的惨状，心中涌起巨大的怜悯和一丝后怕。
他深吸一口气，用儘可能平稳、清晰的语气，揭开了那残酷的歷史真相：
“老朱叔……您……您节哀。”朱明的声音带著沉重，“太子朱標……他……他没等到继位那天。洪武二十五年……他……他因风寒去世了。”
“风寒……去世了？”朱元璋喃喃重复，声音轻得像羽毛。
他仿佛听不懂这几个字的意思，眼神空洞地望著朱明。
风寒？就是標儿前几天得的那种……被朱专员几颗小白片就救回来的……“小毛病”？
朱明沉重地点点头，继续道：
“太子英年早逝，洪武爷白髮人送黑髮人，悲痛万分。最终，他选择了太子的儿子，皇太孙朱允炆继承皇位，年號建文。”
“建文……朱允炆？”朱元璋机械地重复著，脑中一片空白。
“然而，”朱明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肃杀，“建文帝登基后，听信身边文臣齐泰、黄子澄等人之言，急於削藩。手段激烈，逼反了他的四叔——镇守北平的燕王朱棣！”
“朱棣？！”朱元璋猛地一颤！老四？！他的老四？！
“燕王朱棣以『清君侧，靖国难』为名，起兵南下，史称『靖难之役』！”
朱明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刀锋，剖开那段血淋淋的歷史，“这场仗打了四年！最终，燕军攻破南京金川门！建文帝在皇宫大火中……不知所踪。”
“朱棣登基称帝，改元永乐。他就是我先前跟您说的……那位五征漠北、下西洋、修大典的……永乐大帝。”
朱明的话音落下，如同最后的丧钟敲响。
朱元璋的身体晃了晃，猛地向前一倾——
“噗——！！！”
一大口滚烫的、暗红色的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他口中狂喷而出！
瞬间染红了胸前的粗布衣襟，溅落在脚下新翻的泥土上，点点猩红，触目惊心！
“陛……老爷！！！”徐达目眥欲裂，肝胆俱碎！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悲吼，猛地扑上前，用尽全身力气扶住朱元璋软倒的身体！
那温热的、带著浓重铁锈味的鲜血沾染了他一身。
朱元璋倒在徐达怀里，双目圆睁，死死地望著灰濛濛的天空，眼神里没有了焦距，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和彻底的死寂。
他张著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有血沫不断涌出。身体剧烈地抽搐著，仿佛承受著千刀万剐般的剧痛。
標儿……死了……死於风寒……
他选的太孙……被老四……推翻了……
老四……成了永乐大帝……
淮西勛贵……被他自己……屠戮殆尽……
所有的图景，所有的谋划，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被朱明口中那冰冷残酷的歷史真相，彻底碾得粉碎！
阳光依旧明媚，照耀著崭新的村庄，却再也照不进朱元璋那双彻底失去光芒的眼睛里。
只有那浓重的血腥味，在清新的木香和草香中，瀰漫开来，带著绝望的死亡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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