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驤伏在地上,抖如筛糠:“是……是!午膳后……少爷……少爷突然面色发青,咳嗽不止,隨即……隨即呕出大口鲜血……便……便人事不省了!太医署几位院判……都……都请脉了……说……说脉象凶险……凶险至极……怕是……怕是……”
他后面的话被朱元璋那足以噬人的目光硬生生逼了回去。
“噗——!”朱元璋喉头一甜,一股腥气涌上,竟硬生生喷出一小口血沫!点点猩红溅落在沾满木屑的衣襟上,触目惊心!
“陛下!”徐达和毛驤同时骇然惊呼!
朱元璋却浑然不觉,他猛地推开所有搀扶,身体里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蛮力!
他像一头彻底被激怒、痛失幼崽的雄狮,双目赤红,一把抓住离他最近的朱明,那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朱明的臂骨!
他死死盯著朱明,眼神里是孤注一掷的绝望、恐惧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疯狂祈求:
“朱专员!朱专员!!”朱元璋的声音嘶哑破碎,带著哭腔,完全失去了帝王的威仪,只剩下一个父亲最原始的绝望哀鸣。
“救救他!救救咱的標儿!您……您是从『上面』来的!您有那仙药!您能起死回生!求您!咱求您了!救救他!救救咱的儿子!!!”
他语无伦次,抓著朱明的手剧烈地颤抖著,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悲痛而佝僂下去,仿佛瞬间苍老了二十岁。
什么帝王心术,什么天家威严,在儿子生死未卜的噩耗面前,统统化作了齏粉!此刻,他只是一个被逼到悬崖边、即將失去唯一希望的绝望父亲!
朱明被他抓得生疼,更被他眼中那滔天的悲慟和孤注一掷的疯狂所震撼。他虽不明白“標儿”是谁,但“老朱叔”这副模样,让他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这比河滩救人危急百倍!
“老朱叔!您別急!”朱明反手用力握住朱元璋冰冷颤抖的手,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和冷静,仿佛瞬间切换回了那个处理突发状况的扶贫队长,“走!立刻走!去你家!徐管家,备最快的车!不,骑马!骑马更快!”
他猛地想起什么,挣脱朱元璋的手,转身就朝自己那辆歪在柴垛旁的越野车狂奔而去!
他一把掀开后备箱,飞快地翻找著那个墨绿色的医疗箱!手电筒!听诊器!肾上腺素针剂!
硝酸甘油!还有……那几板关键时刻或许能救命的口服抗生素!他一股脑全塞进一个背包里。
“快!上马!”朱明背著沉重的背包,衝到已经被人牵过来的马匹旁,动作利落地翻身而上。他看向被徐达几乎是半抱著、勉强支撑著爬上马背的朱元璋。
朱元璋坐在马背上,身体还在无法控制地颤抖,脸色灰败,嘴唇哆嗦著,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
但朱明那一声“快!”和那沉甸甸的背包,像黑暗中的一点微光,死死钉住了他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神智。
“驾——!!!”
徐达一马当先,狠狠一鞭抽在马臀上!健马吃痛,长嘶一声,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朱明紧隨其后。
朱元璋被徐达的亲卫紧紧护在中间,伏在马背上,任由顛簸,只有那双死死抓著韁绳、指节捏得发白的手,暴露著他內心翻江倒海、撕裂般的剧痛和那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希望。
尘土在身后飞扬,如同腾起的绝望烟云。来时心中描绘的“永乐盛世”有多辉煌,此刻奔向儿子病榻的路途就有多黑暗、多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刀尖上煎熬!
標儿!他的標儿!他那被“上面”赞为“千古一帝”的標儿!难道……难道竟要……?!
朱元璋不敢再想下去,只是死死咬著牙,口腔里瀰漫著浓重的血腥味,任由冰冷的泪混著风沙,狠狠砸在狂奔的马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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