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深一脚浅一脚踩进村子。泥糊满鞋帮,湿麻衣又糙又痒。土房低矮破败,窗洞掛著草帘。安静得过分,只有风声和远处几声干鸡叫。
“朱大爷,”朱明问,“村长呢?得碰个头。”
走前面的朱元璋脚步一顿,闷声:“村长?害早病没了。”
“啊?没了?谁管事?”
朱元璋停下,转身,沟壑脸没表情,指自己鼻子:“咱呀。”
“您?”朱明眼睛亮了。他一步上前,热情抓住朱元璋布满老茧的右手,用力摇晃:“老朱!太好了!本家还村长!缘分!以后平山村致富,包咱俩身上了!齐心协力,让大家过上好日子!”
朱元璋手被攥得生疼,滚烫的热情让他浑身僵硬。徐达眼皮猛跳,按刀的手青筋暴起。
朱元璋硬压住暴怒,脸上艰难挤出几道扭曲的褶子,左手生涩拍朱明手背差点拍倒他:“好…好!小哥儿…有干劲!”声音像牙缝挤出来的。
朱明毫无所觉,鬆手:“老朱,底子薄不怕!找路子肯干就行!对了,”他指指周围穿粗麻衣、腰杆笔直的“村民”,“这村民们的模样…怎么像明朝那会儿?”
朱元璋眼珠一缩。徐达呼吸微滯。朱元璋强作镇定,带乡音试探:“明朝?小哥儿懂不少?咱是穷地方,老辈子习惯。不过…咱都敬重洪武爷。”他紧盯朱明脸,“小哥儿,你是天家的高人,说说…洪武爷…咋样唄?”
朱明乐了。老村长是歷史爱好者?那还挺好!
“洪武爷?朱元璋啊!”朱明语气轻鬆,“狠人!草根逆袭!开局一个碗,结局一个国,牛!”他竖拇指,“驱除胡虏,恢復中华,功绩没得说!”
朱元璋听著,尤其那八个字,火气莫名消了点,腰板微挺。
朱明话锋一转:“就是…当皇帝后,杀功臣太狠!胡惟庸,蓝玉,牵连几万,血流成河…嘖,太过了。治国也严,扒皮实草,官不聊生…”他摇头。
朱元璋脸上“笑容”冻结,嘴角抽搐,眼底阴霾翻涌,握旱菸杆的手青筋暴起。徐达脸色难看,尤其听“蓝玉”时,眼神复杂,按刀的手指捏得咯咯响。
朱明毫无察觉,侃侃而谈:“不过他定的规矩严,也管用!听说他死后留祖训,让子孙守大明江山,是吧?”他隨口问。
朱元璋喉咙像被堵住,几息后,鼻腔低沉“嗯”一声。
朱明谈兴起:“老朱,那我问你……你觉得大明,能像他希望那样,千年万载传下去不?”
这问题像冰匕首捅进朱元璋最深处。他瞳孔猛缩,寒意笼罩,呼吸停滯。徐达屏息。
朱元璋沉默很久,久到朱明以为他耳背。终於,他用砂石摩擦般的声音说:
“千…年万载?小哥儿…说笑。世上…哪有不散筵席?哪有不倒江山?”话里带著他自己未察觉的沉重。
朱明点头:“哈哈哈哈,王朝兴衰,规律。汉唐也终了。大明…嗯,史书记载,传…”他掰手指,“太祖、建文、成祖…到崇禎煤山上吊…二百七十六年?还行,不算短。”
“哐当!”
徐达腰间刀鞘尾碰倒旁边破瓦罐,瓦罐粉碎。徐达脸色煞白,猛地低头,肩膀微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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