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押价
她走到顾长风身边,缓缓跪在冰冷刺骨的灵石地板上。寒气瞬间穿透衣物,冻僵了膝盖,也冻僵了心。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悬浮的幽蓝光幕上。
那些冰冷的文字——“抵押物:苏氏(灵宫本源)”——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视网膜上,烫得她眼前阵阵发黑,灵魂都在灼痛。
顾长风从怀里摸出一支细小的符笔。笔桿是普通的青竹,笔尖却闪烁著一点微弱的、冰冷的灵光。他將这柄象徵著屈辱的“屠刀”,颤抖著递向苏婉。
“签……”一个字,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
苏婉伸出同样冰冷颤抖的手,接过了符笔。笔尖悬停在光幕下方那个猩红的符文方框上方。幽冷的蓝光映著她惨白如纸的脸颊,映著她眼中汹涌的、却倔强地不肯落下的泪水。那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倒映著契约冰冷的符文,像破碎的星辰。
死寂。绝对的死寂,连呼吸都停止了。只有那“咔噠…咔噠…”的齿轮声,像为这场无声的凌迟敲打著丧钟。
笔尖,终於落下。
没有声音,却仿佛有惊雷在每个人灵魂深处炸响!
苏婉的手抖得如同风中残烛,符笔的尖端触碰到光幕上无形的契约法则屏障,激起一圈细微却冰冷的涟漪。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瞬间在口中瀰漫,用尽全身的力气,甚至透支著灵魂的力量,控制著颤抖的手臂,在那猩红的、如同血盆大口的符文方框內,一笔一划,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苏。婉。
每一笔落下,那猩红的符文就贪婪地亮起一分,如同活物般吸食著她笔端传递出的生命印记。当最后一笔“婉”字的捺,如同垂死者最后的嘆息,艰难地拖出,整个符文方框骤然爆发出刺目欲盲的血光!光芒瞬间吞噬了苏婉惨白的脸,也照亮了祠堂里每一张凝固著痛苦、绝望和惊骇的面孔!
“嗡——!”
契约完成的剎那,异变陡生!
一道无形的、冰冷刺骨到极点的力量,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法则锁链,猛地从契约光幕的血光中窜出,带著审判的意味,精准无比地刺入苏婉的小腹深处!
“呃啊——!”
一声悽厉到非人的惨嚎猛地撕裂了祠堂的死寂!
苏婉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后背,身体猛地向前、向上弓起,像一只被活活钉在祭坛上的虾!手中的符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剧痛!无法形容、超越想像的剧痛!那不是皮肉之苦,而是生命本源被生生撕裂、被强行打上烙印、被无情宣判剥夺的恐怖感觉!仿佛有一只冰冷、由法则凝聚而成的巨手,无视了血肉的阻隔,直接攥住了她小腹深处那维繫著生命延续的、最神圣也最脆弱的器官,狠狠地烙下了司马氏专属的、不可磨灭的“抵押”印记!
契约的力量化作无形的刻刀,在她作为母亲最核心的权柄上,刻下了屈辱的永恆印记!
“嗬…嗬…”苏婉的身体筛糠般剧烈抽搐,冷汗瞬间浸透单薄的衣衫,在冰冷的灵石地板上洇开深色的水痕。她双手死死捂住小腹,指甲深陷皮肉,却丝毫无法缓解那源自生命本源的撕裂感。腹中那个小小的生命似乎也感受到了灭顶之灾,开始疯狂地躁动、衝撞,带来一阵阵更加强烈的绞痛,像是对这不公命运最悲愤的控诉!两股撕裂灵魂的剧痛交织,几乎要將她的身体和意识彻底撕碎!
“娘——!”顾厌撕心裂肺的哭喊如同受伤幼兽的哀鸣,在死寂中炸响!他猛地挣脱了旁边族人的手,跌跌撞撞地扑向蜷缩在地上、痛苦抽搐成一团的母亲。
“婉娘!”顾伯山目眥欲裂,野兽般的嘶吼衝出喉咙,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
祠堂瞬间陷入混乱。压抑的哭声、惊恐的喊叫、绝望的咒骂交织在一起。
就在这极致的痛苦和混乱达到顶点之时——
那捲悬浮的、散发著血光的契约光幕骤然收敛!金色的玉简“啪”地一声合拢,落回顾长风面前的地上,光芒內蕴,仿佛一头饜足的恶魔完成了它的盛宴。
与此同时,祠堂中央那块三尺见方的灵石地板,中心一点微弱到几乎熄灭的灵光猛地、极其不情愿地跳动了一下!
一缕纤细得如同风中游丝、带著司马家特有冰冷气息的灵气,如同高高在上的施捨,极其吝嗇地、带著契约的冰冷枷锁,缓缓地从灵石节点中渗透出来,注入到彻底熄灭的祠堂大阵核心。
墙壁上巨大的监控屏,猛地闪烁、跳动了几下,如同垂死者的迴光返照,极其不稳定地重新亮起!
猩红的数字,带著冰冷的枷锁,刺眼地定格——
0.003%(司马灵根贷维繫中)
那缕冰冷的灵气,像吊命用的毒药,暂时维繫著顾家祠堂大阵的苟延残喘,也维繫著那份死亡契约上冰冷的倒计时。
代价,是苏婉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如同被抽去了筋骨,承受著灵魂和肉体双重凌迟的剧痛;是她腹中那个尚未成型的孩子,在绝望深渊中发出的无声悲鸣。
而她散落在灵石地面上的几缕髮丝,在契约血光消散的瞬间,已悄然褪去了乌黑的光泽,染上了绝望的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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