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看不见的眼睛

李浩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怎么奇怪？”

“是个男的，三十岁上下，长得斯斯文文的，还戴个眼镜。”

“他不进楼，也不找人，就喜欢在咱们楼下那片小园里待著，有时候看书，有时候就坐那儿发呆。一来就是一两个小时。”

张大爷回忆道，“来了有三四次了吧，都是晚上八九点钟光景。”

“看清长什么样了吗？”

“天那么黑，哪看得清。就觉得……那人不像住在我们这一片的。”

这条线索，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李浩的心中激起了圈圈涟漪。

一个与这片混乱环境格格不入的、“斯文”的男人，在深夜，反覆出现在单身女工宿舍楼下。

这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异常。

七月二十三日，距离王婧遇害，只剩下最后两天。

李浩的焦虑已经达到了顶点。

他知道，那个“斯文”的男人，很可能就是他要找的凶手。

但他没有任何证据，他甚至连对方的长相都不知道。

他不能衝进二大队，告诉高建军，仅仅因为一个看门大爷的模糊描述，就去布控一个不存在的嫌疑人。

那只会被当成疯子。

他只能靠自己。

这天晚上，他没有再去外围游荡。

他將自行车停在远处，像一个真正的猎人，潜伏在了职工宿舍对面一栋居民楼的楼梯间阴影里。

这里，可以將整个宿舍楼下的小园尽收眼底。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蚊虫在耳边嗡嗡作响，闷热的空气让人汗流浹背。

李浩却一动不动，如同石化的雕像，所有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致。

晚上九点十五分，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小园。

李浩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人果然戴著一副眼镜，穿著一件乾净的白衬衫，手里还拿著一本书。

他没有四处张望，只是径直走到园角落里的一张长椅上坐下，借著远处路灯投来的微弱光芒，翻开了书页，仿佛真的是一个来纳凉夜读的文化人。

他坐的位置，看似隨意，却极其刁钻。

那里恰好处於几处光源的阴影交匯处，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但他的视线，却可以毫无阻碍地，越过坛，清晰地看到职工宿舍楼唯一的出入口。

他在观察。

他在等待。

李浩的心臟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知道，他找到了。

就在他准备拿出笔记本，尝试著在黑暗中勾勒下对方的体貌特徵时，那个男人却突然合上了书，站起身，不紧不慢地朝著园外走去。

李浩立刻闪身，躲进了更深的黑暗里。

男人走出园，並没有离开，而是绕到了宿舍楼的侧面，那里有一排临街的窗户，其中几扇还亮著灯。

他停在了一扇窗户下，那扇窗户正对著宿舍的公共水房。

他没有靠近，只是站在街对面的阴影里，抬起头，静静地仰望著。

李浩的心，在那一刻，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因为他看到，那个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很小的、黑色的东西，举到了眼前。

那是一个单筒望远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