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1號天还没亮透,刘向阳就被冻醒了。屋里冷得像冰窖,他摸了摸鼻子,差点没知觉。今天是腊月二十四,离除夕就剩五天,村里的鞭炮声比前几天密了,空气里飘著股炸丸子的油香味。

他从床底下翻出件补丁摞补丁的袄,往身上一套,都板结了,挡风不顶暖。刚推开门,就见王建军叼著烟站在院门口,脚边放著个印著大红喜字的保温桶。

“醒了?”王建军把烟屁股往地上一踩,“跟你说个事,镇上老周的一条龙厨班缺个下手,搬桌子洗碗啥的,一天一百,管三顿饭。干到元宵没问题,干不干?”

刘向阳愣了愣。他正愁没钱,这活来得正好。“干。”

“成,”王建军把保温桶塞给他,“这是昨天剩的肉包子,垫垫肚子,现在就跟我走。”

保温桶里的包子还热乎著,油乎乎的肉馅烫得他舌头直伸。刘向阳三口两口吞完两个,跟著王建军往镇上走。路边的田埂结著厚厚的白霜,踩上去嘎吱响,远处的烟囱冒著白汽,像是在天上扯了团。

老周的厨班在镇东头的空地上搭了个棚子,一辆蓝色货车改的餐车停在边上,锅碗瓢盆堆得像座小山。老周是个矮胖老头,戴著顶油乎乎的白帽子,见了刘向阳直摆手:“手脚麻利点啊,今天这户是娶媳妇,误了事扣工钱!”

“知道了。”刘向阳应了声,拿起旁边的抹布就擦桌子。塑料桌布上全是油点子,擦了半天还是黏糊糊的,他乾脆拎到水龙头底下冲,冰水顺著胳膊流进袖子,冻得骨头缝都疼。

“新来的?”旁边一个繫著围裙的妇女搭话,她手里正择著堆绿油油的菠菜,“看著面生。”

“嗯,刘家村的。”刘向阳低著头拧抹布。

“哦——”妇女拖长了调子,“是老刘家的那个娃吧?出来了?”

刘向阳没接话,拿起擦乾净的桌子往棚子里搬。他知道村里都传开了,一个“强姦犯”劳改释放,谁见了都想多看两眼。只要能挣钱,这些眼神他受得住。

开席的时候最忙。刘向阳端著个大托盘,上面摞著八大碗,热汤溅在手背上,烫出一串红点子。他咬著牙往酒桌跑,听见有人在背后嘁嘁喳喳:

“就是他,十年前那事……”

“小声点,人家现在出来了……”

他脚步没停,把菜往桌上一放,转身就走。后脑勺像被针扎似的,可他攥紧了拳头——等挣够了钱,这些閒言碎语就跟路边的狗屎一样,不值一提。

中午歇脚的时候,老周说“吃快点,下午去李家庄,明天有户过六十大寿的。”

接下来的日子就跟上了弦似的。每天天不亮出门,半夜才能回老屋。腊月二十七在王家屯办喜酒,他遇见个喝醉的汉子,拍著桌子喊:“赵鹏那小子现在牛逼了,在城里开小车,听说跟个姓王的老板混……”

刘向阳正往灶膛里添柴,火苗“腾”地窜起来,燎了他额前的头髮。他手一抖,柴禾掉在地上,火星子溅了一裤腿。

“咋了?”老周扭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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