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云的苛酷是深入骨髓的。

一株“幻心兰”被林凡错采成了品相稍次一级的“迷心草”,当晚他便被罚入了“蚀雨”。那淬炼废丹留下的墨绿色毒液,冰冷刺骨又灼热如烙铁,每一滴沾上皮肉都如同毒蚁啃噬,带来深入骨髓的剧痛。林凡咬紧牙关,皮肤迅速红肿溃烂,意识都在剧痛边缘模糊游走。

突然,贴胸佩戴的那枚家传的、平平无奇的玉佩陡然滚烫!就在痛楚即將淹没神智之时,一股微弱却坚韧如丝的暖流猛地钻入经脉,如同无形的篝火,將蚀骨阴毒一点点包裹、消融。这异变让林凡心头剧震,是错觉?还是……

秋分那夜,药园死寂的空旷被暴虐的、沉闷如奔雷的蹄声踏得粉碎!

三匹漆黑如夜、身披墨鳞的异种灵驹驮著三位白袍镶银边的执事堂弟子,蛮横地撞开了谷口脆弱的藤萝。为首之人胸前赫然绣著一道青色云纹標记——青袍预备!他端坐鞍上,居高临下,甩开一卷散发著凶戾气息的兽皮令,声音如冰锥砸地:“魔修宵小衝击山门大阵!阵眼急需『九死还魂草』稳固!谷中所存,即刻起一律上缴,违令者按叛门论处!”杀伐之气瀰漫。

水梦娇瞬间面无人色,声音都在颤抖:“还魂草?师…师兄!那可是三百年方能勉强成株的圣药啊!谷里……谷里只剩下七株了!那是师父用来压制体內『焚脉火毒』的唯一倚仗!求师兄高抬贵……”她的话被粗暴打断。

那青袍勾起一抹轻蔑至极的弧度,眼神冰冷如看螻蚁:“陈天云?呵,一个被丹毒反噬,命如残烛的废人罢了,无非是空占著一个长老名额的废物罢了,也配享用这等神草?滚开!”说话间,他猛地一夹马腹,狰狞的墨鳞驹长嘶一声,碗口大的铁蹄径直踏向药园中那最为珍贵、散发著柔和灵光的灵药田!

空气仿佛凝固了。

下一剎那——

“嗤!”一道灰影毫无徵兆地出现在狂暴的铁蹄之前!

是陈天云!他枯瘦得宛如一截朽木的身躯不知何时已挡在灵骏之前。不见任何灵力狂澜,仅是將一只骨节嶙峋、布满药渍与灼痕的手掌往前虚虚一按——

“嗷呜——!”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墨鳞驹,如同撞上了坚不可摧的万丈雄山,发出一声痛苦绝望的悲鸣,碗口大的膝骨在令人牙酸的裂响中猛然弯折,轰然跪倒在地!

一直佝僂得仿佛要折断的脊背,在这一刻竟挺直如枪!陈天云抬起眼皮,那双平日里浑浊如死水的眼眸里,此刻竟燃烧著足以燎原的残焰!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金铁落地,震得人心弦发颤:“执事堂麒麟威印,何时成了尔等仗势欺人、劫掠同门的虎狼符了?!”

“你!”那青袍弟子又惊又怒,正欲发作,胸口佩戴的那枚麒麟徽章却在此刻骤然爆发出妖异的血光!他骇然发现一股无影无形的恐怖力量瞬间扼住了他的喉咙,仿佛置身远古凶兽的巨口之下,体內汹涌澎湃的灵力竟如同陷入冻土的泥流,寸寸僵滯!这哪里是传闻中任人欺凌的废物长老?!

风波在无形的恐怖威压下草草收场,狼藉的药园里瀰漫著泥土翻卷的气息和被践踏的草药残骸释放出的苦涩灵韵。

林凡默不作声地蹲在狼藉的土地上,小心翼翼地捡起一截被沉重铁蹄生生踩折的蛇骨藤。这伴他日日夜夜的老藤,此刻显得更加脆弱。他挖开一小抔湿冷的泥土,想把断藤埋下。指尖触碰到怀中硬物时,那枚家传玉佩竟比陈天云炉中的丹火还要灼烫!烫得他指尖猛地一缩!

就在这剎那,一缕微不可察、只有在他眼中才闪耀著奇异光晕的五色微光,如同拥有生命的溪流,悄无声息地从玉佩溢出,缓缓渗入到那截毫无生气的断藤之中。

在清冷的月华之下,那枯黑虬结的死木之上,一抹令人心悸的、如同初生碧玉般的翠绿新芽,竟顽强地探出头来,微微颤动著,无声宣告著生命的奇蹟!

林凡彻夜未眠,脑海中翻腾著惊涛骇浪。

他鬼使神差地独自佇立在药田的中心。夜风呜咽,脚下沉寂千年万年的大地深处,似乎真的传来一种沉缓、磅礴、带著亘古不甘的搏动……如同神魔葬土之中,一颗仍未冷却停止跳动的巨大心臟!

那枚紧贴肌肤的玉佩,滚烫得犹如一块烧红的烙铁。一丝丝、一缕缕难以言喻的五色流光,似乎活了过来,顺著他周身血脉缓缓流转,发出只有他能“听”到的、低沉而宏大的古老韵律。

他抬起头。

目光穿透稀薄的夜靄,遥望那落云山脉的主峰之一——麒麟峰。那是执事堂的所在,此刻峰顶金光繚绕,威严堂皇,煌煌如天威凝聚的神剑,悬立於苍生头顶,散发著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而在脚下,在这被腐叶、药渣以及漫长岁月与遗忘深深覆盖的药园深处,那一节源自远古神祇的断裂指骨,仿佛感应到了钥匙的靠近,正隨著少年胸膛中愈发激盪的心跳声,从万古深眠中……

缓缓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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