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拼尽全力地拥抱著他,仿佛要將这十几年所有的辛酸、委屈和对未来的卑微期盼,全都揉进儿子的骨血里!

林凡僵在原地,鼻息间是尘土汗水混杂著母亲身上熟悉的灶火烟燻味,耳朵里是她那毫无章法、却震得他心头髮麻的哭声。怀里那块硬邦邦的杂粮饼子,此时竟传来一阵奇异的暖意,仿佛也在这翻天覆地的命运逆转中,活了过来。

“凡娃!我的凡娃!苍天有眼!列祖列宗显灵了!祖坟冒青烟了啊——!”王氏那破锣嗓子嚎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这辈子的委屈、期盼和此刻爆炸般的狂喜都吼出来。她粗糙得像砂纸般的手掌,一遍又一遍、近乎神经质地摩挲著林凡的脸颊和头髮,仿佛要亲手確认这不是一场光怪陆离的幻梦。泪水和鼻涕糊了她满脸,又沾上了林凡的颈窝。

父亲林木青,这个平日里像根楔进土里的老木桩、沉默能闷死蚊子的汉子,此刻也挤到了近前。他黝黑的、布满深深沟壑的国字脸涨得通红,眼眶里像是揉进了两把沙子,赤红一片。

嘴唇哆嗦著翕动了好几下,喉咙里咯咯作响,却硬是什么话也没能挤出来。他那只比蒲扇小不了多少、布满厚厚老茧和裂口的手,重重地拍在林凡瘦削的肩膀上——“咚!”一声闷响,几乎把刚缓过点神的林凡又拍了个趔趄。

这力道沉得像要凿进林凡的骨头里,里面混杂著林凡从未感受过的滚烫情绪:是儿子跳出黄土坑的狂喜欣慰?是雏鸟离巢再也追不回的剧烈不舍?还有一种……让林凡心头莫名发紧,如同山岳般沉甸甸压下的厚重。这复杂得无法言说的父爱,都在这近乎暴力的一拍里了。

落云门的人显然没耐心看这齣农家苦情戏。

遴选?在林凡那震撼全场的“五彩烟秀”之后,剩下的过程纯粹成了走过场。中年仙师一声轻咳,带著不容置疑的威压,宣布遴选结束,並催促林凡立刻动身——回家?收拾行李?別做梦了。仙家行踪,岂容尔等凡人置喙?

西沉的落日像个被刺破的血囊,將整个林家村的泥坯土墙和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榆树,都染上了一层壮烈而淒凉的橘红色。残阳如血,为这场刻骨铭心的离別拉下了最后一道帷幕。

王氏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死死攥著林凡的手,骨节都捏得发白。

她用袖子胡乱抹著怎么也擦不乾的泪水,颤抖著,从怀里贴身的最里层,掏出一个用洗得发白的粗布缝得严严实实的小口袋。

针脚密密麻麻,却歪歪扭扭,针脚间甚至能看到一点暗红——那是指头被扎破留下的痕跡。她抖得更厉害,用尽全身力气,才把这带著她体温的粗硬小布包,深深塞进林凡贴身穿著的单衣口袋最深处,又反覆按压了几次,似乎这样就能让它长在儿子胸口。

“凡娃……拿…拿著……”王氏的声音抖得不成调,她猛地凑到林凡耳边,用尽平生力气压低了嗓子,急促而含糊地低语,气息喷在林凡耳根上,带著汗味和泪的咸涩:“这是娘…娘给你求…求的护身符……里面…里面……”她喘了口气,声音更低了,如同蚊蚋,“是你爹…他…他半夜偷摸著…缝…缝进去的…咱…咱林家祖上…就…就剩下这块老物件了……贴著心…心口放!死也別摘!千万別…別让外人瞧…瞧见!”

怀里那个硬邦邦、有稜有角的扁平小物件,隔著粗布狠狠硌著林凡的胸膛,硌得他心慌意乱。他茫然地、狠狠地点著头,脑子里依旧一团浆糊,王氏的话像是在很远的地方飘。

林木青沉默地站在几步开外,那杆老旧的旱菸枪被他攥在手里,火星子明明灭灭。劣质的菸草烟雾繚绕著他那张沟壑纵横、如同被风沙反覆雕琢过的脸。直到中年仙师那边传来一声带著明显不悦的清咳,林木青才浑身一震,猛地將还燃著的烟锅在鞋底狠狠摁灭,火星与余烬一同碾入黄土。

他大步上前,那双因为常年握著锄头犁把而骨节粗大变形、布满厚茧和老皮的手,再次如铁箍般按在了儿子的双肩上。

他的目光不再是平日那种被生活磨礪得近乎麻木的浑浊,此刻竟如两块深潭底的磐石,沉重而锐利,仿佛要穿透林凡的眼睛,刻进他的灵魂深处!

“娃,”林木青开口,嘶哑的声音像是两块锈铁在摩擦,带著一种林凡从未听过的、近乎悲壮的决断,“走了……就不…別回头!”这话语像柄锤子,砸在林凡心口。

他死死盯著儿子茫然无措的双眼,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毕生气力,从胸腔深处、血淋淋地抠出来:“这条道!踩上去!就是条…不归路!没得拐弯,没得倒车!前头是金窝银窝还是豺狼窝,是登天梯还是奈何桥…都是你…自己的命!”最后一句,他几乎是从紧咬的牙关里迸出来,带著铁锈般的血腥气:“给老子记住!活到老!!爬!也要爬回来!”

最后四个字,字字千钧,砸在脚下黄土里,都能砸出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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