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那艘属於落云门的飞舟悄无声息地悬浮在了半空,正好悬停在村口那片开阔地的上方。
舟身通体散发著温润的青幽光芒,材质非金非石,木质纹理中竟似有流光隱隱转动,天然的流云纹路层层叠叠,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烁著玄奥莫测的微光。
舟首,那位中年仙师负手而立,衣袂在暮风中轻轻飘动,眼神淡漠如水,平静地俯视著下方这片喧囂、卑微又上演著生离死別的人间缩影,如同神灵俯瞰尘埃。
林凡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
母亲王氏瘫坐在地上,哭嚎著捶打著尘土,泪水鼻涕糊了满脸。
父亲林木青挺直了那常年被重担压弯、此刻却绷得像张硬弓的脊樑,紧抿著嘴唇,眼神死死钉在飞舟上…以及飞舟前的自己。
土墙,黄土路,歪脖老榆树,远处莽莽苍苍、五指怒张插向苍穹的巨神山脉……这一切熟悉得烙入骨髓的场景,此刻都蒙上了一层虚幻的、悲壮的橘红光晕,显得遥远而不真实。
林凡猛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是乾燥的黄土气,是晚风送来田野的青草味,是汗臭,是泪水的咸腥。
他转过身。在村民无数道交织著极致的震撼、狂喜、嫉妒、茫然甚至畏缩的目光聚焦下,他一步一步,踏碎了夕阳的余暉,走向那代表著超脱、也意味著未知漩涡的青光飞舟。
脚步踏过村口被踩得板结髮亮的黄土,每一步都重若千钧,像是要在这生养之地上留下永恆的印记。
刚靠近飞舟丈许之地,一股无形的柔和力量便轻轻托起他,將他送上甲板,轻如鸿毛。飞舟微微一颤,舟身那些玄奥的木纹符文骤然亮起刺目的青光!
“嗖——!”如同一支离弦的碧青色光箭,飞舟骤然启动,撕裂了沉沉的暮靄,拖曳著长长的流光尾焰,朝著巨神山脉五指当中,那座常年云雾繚绕、最接近苍穹流云的縹緲奇峰——落云门的方向,风驰电掣而去!
林家村在视野中急速缩小,那些哭喊声、喧譁声瞬间被罡风吹得支离破碎。房屋、树木、蜿蜒的土路、村口那棵小小的歪脖子树……最终匯聚成莽莽黄土地上,一个微不足道、迅速被暮色吞噬的小黑点。
凛冽的罡风如同无形的刀刃刮过脸庞,吹得林凡身上单薄的粗布衣衫猎猎作响,几乎要透骨而入,冻得他牙齿都在微微打颤。
他下意识地將手深深按进胸口衣襟內,死死攥住里面那个粗糲硌人的小布包,指尖清晰地感受到內部那块小巧、坚硬、扁平的玉佩状硬物的轮廓。
他挺直腰背,僵硬如木。不敢回头。亦或者,是无法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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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是凡尘,是黄土,是父母眼中那道穿透空间、永远凝固的含泪目光。前方,是仙途,是流云,更是深不可测、杀机与机遇並存的漩涡巨沼。
林凡茫然地望著视野尽头那座越来越近、愈发显得巍峨不可攀的流云峰,巨大的山体如同一尊蛰伏的太古凶兽,在落日沉入地平线前的最后一抹血光中投下遮天蔽日的阴影。
那五根传说中神灵的手指沉默地刺向苍穹,亘古矗立,山体的每一道沟壑都仿佛在无声诉说著洪荒神陨的悲壮与寂灭重生的传说。飞舟的影子在山体上划过,如同投向深渊的一道孤標。
大荒万年不息的风,自亘古的岁月深处吹来,裹挟著神灵遗骸消散的尘埃与远古的低语,冰冷地掠过少年单薄微颤的身躯,掠过他脸上那混杂著惊惶、不安、一丝被强压下的兴奋,以及更深邃的、命运骤转的茫然的侧脸。
怀里紧贴心窝的那块粗布包裹,悄然透出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意,一闪即逝,像是错觉,又像是命运齿轮咬合时溅起的,第一粒微尘。
……
落云峰下,云海如煮沸的银汤,翻滚不息,罡风似无形巨手,撕扯著断崖边每一个试图站稳的身影。林凡就站在这刀锋般的崖缘,单薄的粗布衣被风灌成了鼓胀的皮囊,脚下是吞噬光线的渊壑,深不见底。他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疼——眼前这玩意儿,就是落云门入门三关的头一道坎:徒手攀越青天藤。
这藤,压根儿就不是给凡人预备的!
粗壮如远古虬龙的主藤自云海深处狰狞探出,墨青色的表皮布满嶙峋的金属瘤节,细密的倒刺闪烁著淬毒般的幽蓝寒光。
它並非直通云霄,而是像一条被激怒的巨蟒,扭曲盘绕著近乎垂直的崖壁,一路蜿蜒向上,最终消失在更高处翻滚的浓云里,根本望不到头。
传说这玩意儿是古神陨落时,指缝渗出的神血浇灌了崖壁古藤,歷经万载熬成的精怪。藤身比百炼精钢还硬三分,倒刺带毒,更可怕的是那股子縈绕不散的古神威压,爬上去简直是把肉身和意志一起丟进磨盘里碾!
断崖前早已人头攒动。几百號通过初筛的少年少女,个个锦衣华服、气宇轩昂,不是荒国世家的小祖宗,就是身负微薄灵根的“天之骄子”。
他们三五成群,或目光炽热地盯著那通天巨藤摩拳擦掌,或神色凝重地低声交换著情报。林凡缩在人群最外围,像颗误入珍珠堆的土坷垃——洗得发白的粗布衣,瘦得像根豆芽菜,脸上还糊著赶路积下的灰土,眼神里那点挥之不去的茫然,跟周围格格不入。那些或好奇、或轻蔑、或乾脆无视的目光扫过来,像小针一样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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