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明末正旦大朝会

崇禎十七年，正月初一，正旦朝会前夕。

此时的紫禁城正处在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

正如它承载了二百余年的大明王朝。

又逢今日天生异象，黄沙蔽天，咫尺不见人。

新年第一天便是如此大凶之兆，压得满潮文武人心惶惶。

午门广场人头攒动，宫灯被风沙遮蔽的只剩一个光点，火把也无法点燃。

文武百官就这样摸黑站在朔风之中，官袍猎猎，乌沙微颤，只待卯时朝会钟鸣。

点卯的太监吐了吐口中泥沙，儘可能让自己的嗓音盖过风声。

“都察院御史严浩！”

小半个时辰下来，喉咙里又痛又痒。

可这该死的都察院官员却久久不予回应。

“严大人冻毙了，刚抬走！”一声淡漠的回应从人群中飘出。

朝廷大员被冻死在宫门前，按理说是一件非常荒诞的事情。

可即便如此荒诞，好像也没有人当回事。

因为太常见了。

每年冬天都会发生几次，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何况是一个招人烦的御史。

朝房里，六部大员唇枪舌剑，纵使知道眼前所面临的严峻形势，依旧不能阻止他们为了权利相互倾扎。

眾人各执一词，同僚相煎，寸步不让。

“诸位大人，乾清宫来人了。”

听到班房外的侍卫通报，这些朝中高官拖拖拉拉的回到广场站好，朔风如刀，卷著砂砾拍的脸颊生疼。

纠仪御史偷偷瞄了瞄，一看是三省六部的大员，又將头扭到一旁，对一切僭越视若无睹。

“陛下口諭，今岁正旦大朝，凡仪从简，依常朝例。”

“著百官即刻赴皇极殿候驾！”

此言一出，礼部尚书第一时间出来抗议。

“万万不可！请公公回稟陛下，正旦大朝会乃太祖定製，二百七十余载煌煌国典，岂可降同常朝？此乃逆乱纲常！自毁社稷根基之举！”

说著，掸了掸身上朝服，毅然跪在冰冷的石板上。

“请陛下收回成命，此命一出，国运危殆啊！”

“林尚书，您这番话，待会儿皇极殿上面陈天听吧，咱家还有其他差事，无法替林大人转达，对不住了您。”

“此乃礼部职责所在，陛下若不收回成命，老臣便跪死在这午门之前！”

周遭的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天寒地冻的，能去皇极殿，傻子才杵在这里。

仅仅片刻功夫，偌大的午门广场只剩下一眾进退维谷的礼部官员。

礼部尚书林欲楫见眾人已去，竟是缓缓的站起身来，他掸了掸官袍上的沙尘，对几位下属道：“尔等速去参加朝会，本官去朝房里跪著，外面太冷了......”

工作是为了生计，身体才是自己的，一大把岁数了，可禁不住冻，职责尽到就行了，林尚书心里是这样想的。

而广场边缘的阴暗角落中，一个鬼鬼祟祟的太监身形一闪，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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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暖阁內，朱由检斜倚在龙榻上，一边揉著太阳穴，一边念念有词。

旁边的御案上，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屏息凝神，小心翼翼记录著皇帝的每一句话。

一夜下来，案头已堆起二十余封密旨。

王承恩越写越心惊，甚至笔尖都开始微微发颤。

从昨天开始，万岁爷就像变了一个人。

从前的万岁爷眼里不揉沙子，眉间愁云经年不散，性格孤僻怪诞，疑心颇重。

对下人也是冷酷刻薄，稍有不顺就仗责相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