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宣脑中原主的记忆立刻翻涌上来。
这憨夯军汉名叫田有志,是他麾下的巡检司兵丁,实心眼的莽夫一名。
那青衫吏员则是巡检司的书手,名叫贾彬,管著司里的文书帐目,能识文断字,心思比田有志活络得多。
“是你们俩啊。”曹宣靠在廊柱上,没起身,只是抬了抬手,学著原主平日那副有点拿大的腔调,“老子命大,死不了。司里头这几天没事吧?”
田有志把那条干肉往旁边一递,婉娘连忙让闻声过来的曹丁接了去。
他搓著大手,瓮声瓮气道:“没事!能有啥事!就是大哥你不在,河上那些船家瞧著都没那么怕了,俺吆喝起来都没劲儿!”
贾彬则微微一笑,將手中那包点心递给婉娘,接口道:“大人放心,司里一切如常。只是些日常巡查的文书积压了些,待大人大安了再处置不迟。”
他说话间,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曹宣略显苍白的脸。
曹宣將两人的神態看在眼里,心里明镜似的。
田有志这憨货是真来看他,那点关心做不得假。
至於这贾书手......怕是来探风声的居多。
“那就好。”曹宣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敲著膝盖,“衙门里头......这几天没听见什么閒话吧?”
田有志闻言,蒲扇般的大手挠了挠后脑勺,一脸憨直:“衙门里那些弯弯绕绕俺可弄不清,大哥你得问老贾,他耳朵长!”
贾彬被点了名,脸上那点浅笑收敛了些,微微躬下身,“回大人话,流言蜚语.......確是有些。底下人嘴杂,当不得真。”
他顿了顿,像是斟酌词句,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旁边的婉娘和竖著耳朵的曹丁。
曹宣会意,摆摆手对婉娘道:“你去看看药煎得如何了。”
又瞪了曹丁一眼,“傻站著作甚,去给田哥儿和贾先生倒碗水来。”
支开了旁人,贾彬这才往前凑了半步,“大人,是有些不好听的风声。说....是您这次衝撞的不是寻常人物,县尊大人这几日脸色都不甚好看。底下人就瞎猜,说咱们巡检司这差事紧要,不能久悬...怕是、怕是要寻个稳妥的人先顶上一段时日。”
话说得委婉,但那意思却明白。知县可能要考虑把他这个“不稳妥”的巡检给擼了。
田有志在一旁听得瞪大了牛眼,瓮声瓮气地插嘴:“放他娘的屁!大哥你这伤是为公事挨的,他们敢!”
贾彬苦笑一下,没接田有志的话茬,只是看著曹宣。
曹宣心里头咯噔一下,像是被冰水浇了个透心凉。
真要是被一擼到底,这一家四口(算上老郑和曹丁)难道去喝西北风?
但他脸上却纹丝不动,只是歪了歪身子,懒洋洋道:“老子知道了。有劳你们跑这一趟。老田,河面上的事你多盯著点,別让人钻了空子。老贾,司里的文书你先撑著,別出岔子。”
说罢,他摆摆手,一副送客的架势:“老子乏了,得再眯会儿。这身子骨,不养利索了,啥都是白扯。”
打发走二人,曹宣的脸瞬间垮了下来,眉头拧成了疙瘩。
不能在家养了,明天必须去衙门走一趟。
正烦躁间,曹丁端著两碗清水,屁顛屁顛地从灶房那边跑过来,一脸憨懵地四下张望:“誒?田哥儿和贾先生呢?这水还没喝咋就走了?”
曹宣正一肚子邪火没处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骂道:“喝个屁!再不想辙,你家老爷我就得带著你们一起喝西北风了!”
说罢,也懒得再看曹丁那副委屈相,他忍著臀腿间的抽痛,头也不回地钻回了厢房。
木门“哐当”一声在他身后合上,只留下曹丁一个人端著两碗凉水,在院中独自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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